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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問,看我能否為你解答一二。”

元夕沉吟一番,終是決定不再隱瞞,將蕭渡與爹爹之間的糾葛,她所有的矛盾與擔憂,全部和盤托出。這些日子,這些事一直在她心中反覆盤桓,此刻終於能有人傾訴,令她長長舒了口氣,胸口的鬱結也紓解了不少。

駱淵靜靜聽她說完,才嘆了口氣道:“夏氏與蕭家軍的恩怨由來已久,根本不是你一人可能解開的。更何況,侯爺所面對的困境又何止你父親一族。”

元夕聽他語氣中飽含憂慮,她從不懂這些朝政紛爭之事,但她相信小夫子的見識和判斷,此刻,不由得在心中為那人所要面對的處境而擔憂了起來。

駱淵觀她神色變化,也猜到幾分她心中所想,他回過頭將目光投向遠方,突然道:“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的身世。”

元夕歪頭回想一番,道:“小夫子只說過你的家鄉,說過年輕的時候一直在外遊歷,其他的並未多提。”

駱淵低頭笑道:“說是遊歷,其實不過是因為窮困無依,不得不四處流離。我出生在邊陲的一個小城裡,從小就受盡戰亂之苦。八歲的那年,父母都在戰亂中死去,後來我便只能靠親戚的接濟度日。當年我有一門族親膝下無子,想要讓我過繼到他名下,願意將家產田地都贈與我,只要我能幫他養老送終。可我不想將餘生都耗費在這村落和田地之間,我想要考科舉,想要出人頭地,想做一些對家國更有用的事。於是我頂著所有親戚的白眼,堅持考上了秀才。後來,我就離開了家鄉,一邊四處做工遊歷,一邊繼續苦讀應試,直到意外結識柳先生這位恩師,才有機會去你家學堂教書,這才有了幾年的安寧日子。”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在外流落的那些日子,也曾經悽苦彷徨,也有承受不了,重負難堪之時,可我從來不曾後悔過我的選擇。因為這是我畢生的志願,也因此遇見了許多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事。無論人生長短,至少我能問心無愧地說,這一生從未曾虛度。”

他突然轉過頭盯著她,道:“婉婉,人生在世只需對自己負責,要做你想做得那個人,去做你最想做得事。”他說到動情處,竟一時忘了避諱稱呼,這令他稍有些失神,隨後便掩下情緒,繼續問道:“告訴小夫子,不要去想什麼侯府還是相府,也不要去想什麼應不應當,你心裡現在最想做得是什麼事?”

元夕感到心神一陣激盪,幾乎忍不住要脫口而出:她最想回到那人身邊,不顧一切投入他的懷抱!但她從小學習禮數、教養,怎能因這份任性輕易就將家族人倫全拋在腦後。

駱淵走到她身邊,嗓音柔和而堅定:“禮法和人倫拴不住你自己的心,你問問你的心:你真得甘願因為所謂的親情,因為你的姓氏,就將餘生全部埋葬在那個幾乎從未讓你真心快樂過的地方,你真得不會後悔嗎?”

元夕從未聽過這樣的言語,此刻只覺得內心觸動卻又充滿勇氣,這些日子深埋在內心中,一直讓她不敢面對的那個念頭,終於漸漸清晰起來。

她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抬手抹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淚水,咬唇點頭道:“謝謝小夫子,我想我明白了。”

駱淵知道她已想通,心中頓覺欣慰,但他仍又繼續追問道:“你可真得想明白了,侯爺與相爺如果真走到劍拔弩張的那一日,你又該如何選擇。”

元夕仰起頭,含淚笑道:“我會求他無論如何留我父親一命,也許他做不到,而我會怨他恨他。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後悔我今日做得選擇。”

駱淵凝神看著她,她的臉上已經隱有堅韌之色,她再也不是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面問東問西,稚嫩而小心翼翼的小女孩了。他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而這成長,卻不是因為他。

廟宇內有誦經聲傳來,“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佛偈聲聲,繞樹不散,駱淵負起雙手,遙望遠山流雲,輕輕吐出一口氣,道:“很好,我想你以後也不再需要小夫子為你指點了。”他突然兩袖一撣,微微鞠身,面對元夕鄭重道:“惟願夫人日後平安喜樂,再無可憂可愁之事。珍重!”

說完便轉過身子,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遠,院內松柏仍綴了些翠色,將他的身姿襯得越發從容挺拔。元夕目送他的背影漸漸走遠,又在菩提樹下站立良久,終是輕輕勾起唇角,在心中默唸道:“再見。”

禪鐘聲再度響起,轉眼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元夕伴著佛偈在院中隨意走著,因心中已有決定,只感到難得的輕鬆與恬靜。

終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