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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時球場上飛馳的rì子,也懷念著同學意氣,對酒歡歌,更懷念的,皆是夢前另一個空間的一切。雖未遍走宋莊,雖未探索此片天地,雲帆已可肯定,長在陌生軀體的自己,腳踏之地,非二十一世紀的故國。

掰著手指磨著時光,到了黃昏。踱步出門,抬頭西望,天邊有火燒雲的絢爛,駐停雖短,合老廟的破敗之美,叫雲帆興起難抑的感慨,美的共通之處,即便轉換空間,讀懂或未能讀懂,其表象都予人美好的感官衝擊,能避免者,大概在於盲人罷。

鍾老頭適時回返,抓著竹棍,健步拽了斜影,老遠便衝雲帆喊道:“小子,今天運氣不錯,咱倆可以痛飽一餐呀!哈哈哈。”雲帆迎上前去,笑問:“嘿嘿,老頭,看你那開心樣,撿到元寶還是被元寶砸中,讓我看看口袋裡裝的什麼。”

“去,去,去,今晚老夫露露牛刀,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藝。”老頭握了雲帆的手,將他拉進破廟。

“別,我出來透口氣,等陣再進去。”掙開手,雲帆深深地,將黃昏時的暮氣吞了下去。夏至後,酉正之末仍顯白芒蒼穹,金sè的華光,填飽空腹,黑夜來臨。

晚飯也吃的饅頭,卻多了一副湯。按鍾老頭的說法,此湯可以補腦——今天多得了三五文,便買了兩塊豆腐,回返時意外的於門外小溪抓到一尾魚,湊成魚頭豆腐湯。沒有芫荽,亦未加小蔥,好歹添三五顆胡椒樣的配料,去了腥味,水足可以喝個痛快。

“來,”鍾老頭咬了一口饅頭,與雲帆各捧一碗湯,“以湯代酒,喝。”

“好,老頭,敬你一口。”嚥下半塊饅頭,雲帆舉起泥碗。湯終究帶了點腥味,卻足夠鮮美,且夾了些辣味,很能刺激人的食yù。

鍾老頭對付完一隻饅頭,喝下半碗湯後,右手擦擦嘴角,道:“很久沒沾酒味,口淡得差不多忘記何為杯中物了。可惜啊,老子多麼的懷念。”

“懷念就是一杯酒,我也難忘那醉的不省人事。來,老頭子,沒酒,有湯也不錯。”雲帆奪過碗來,幫鍾老頭盛好湯,雙手捧回。鍾老頭左手接碗,右手撫其鬍子,嘿然笑道:“呵呵,老而不死,明天有酒,明天有酒!來,再喝。”

“喝個痛快”二人皆仰頭作進酒狀,俯仰之間,續湯,吃饅頭,興區區豪情。晚食的仈jiǔ分飽,加以談興再起,兩人侃侃而談。天地、風月,人神,鍾老頭這本書慢慢的翻開來,雖非玄奧,其歷世事,也是雲帆的寡於遠行所不能比的。底層人自有底層人的jīng彩,書借而讀之,雲帆感覺獲益匪淺,沉沉睡過去。

翌rì醒來,伸伸懶腰,展展手腳,雲帆要努力適應這具身體。出廟門,風起,辰末不見陽光,天沉yù雨。風吹來如許的黑sè棉絮,再馴服野草,茂木,仲夏之晨,雨的醞釀心急了些,雲帆摸摸後腦勺,yù統記起昨晚鐘老頭之言,卻不能盡得,十之五六猶存,能從腦中裡淘出來的,又少掉兩分,真做個夢記憶力不比當年的死記硬背,減退了,人仍年少。

天空不及白,雨爽快的來了。鍾老頭出去的早,想來已在城裡轉了一陣,雨來時人不多,時間還早,這是可以肯定的。雲帆臆測著,生之不易,於底層人而言,要的是解決肚皮問題,沒有溫飽,就談不上別種追求。風雨帶起的煙白漸漸淹沒遠方城廓,天地被披上一塊白茫,水汽涼了人的手臂,雲帆擦擦手掌,只能倒回廟裡。認真的打量著這間破廟,目光移至zhong yang,那陪了自己數天的石像在他看來是陌生的,難以對上譬如佛祖,菩薩或者財神之類供奉,終究不在自己淺薄的認識範圍,僅僅是擬人化,糅合了某些人或某個人的面具而已,這樣看來,跟故國裡的圖騰確有共通之處,便是人xìng的新增。

雲帆踱著步,來回幾趟印下一些腳印,雨更大,也更疾。破廟漏水,不一會便積了數攤。風穿堂而過,拽下石像上的積塵,夏雨不凍,但在衫薄的雲帆,因孱弱體質而帶來的不適,卻有深秋之感。嘆一口氣,這病來的快,去的緩慢。

忽的廟外傳來一陣噠噠聲,雲帆扭頭掃向門口,一團黑影迅猛而至,剎那驟停廟門臺階前。人立之物原是一匹黑馬,嘶叫聲剛起,馬上人已雙腳落地,雲帆見來人身披蓑衣,頭戴笠帽,yù看臉時,其人剛轉過半身,牽馬走向南側,繫於柱下。雲帆自門側觀之,馬渾身黑sè,長的驃壯,二十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見著真馬,不意有些衝動,yù上前摸摸,驗驗手感。蓑衣人已轉身過來,雲帆下意識往裡讓了讓,卻只看到帽子下一張蒙著面紗的臉,眼睛是美麗的,卻顯得不夠親切。以身材看來,雲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