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者無疆第三百四十一回取骨之痛方才乍聽落葵讓自己留下,空青是狂喜的,眼下外頭殺機重重,落葵果然還是得求到自己頭上。他將那喜色藏得分毫不露,神情斂的凝重森然,自嘲的輕嗤一笑:“公主殿下這是又打算布個甚麼局,讓我心甘情願的跳進去。”他有心揭破她的麵皮,讓她也嘗一嘗無地自容的滋味,撣了撣衣袖,冷笑聲聲:“公主殿下是想求我護送你們離開罷。”
落葵雙眸微眯,決然而狠厲的光在眸底一閃而過,她平靜輕嘆著搖了搖頭,緩緩抬手,隨即輕靈之聲乍起,一道冷白光芒以迅雷之勢,在她身前輕輕一繞,便鑽了進去。她忍痛悶哼一聲,轉瞬便黛眉蹙起,薄汗浸衣。
情勢突變,完全出乎空青的意料,他雖不知落葵要做甚麼,但也瞧得出事情不妙,驚呼了一聲,疾步上前握住落葵的胳膊,卻已是來不及阻止這一切了。
未見落葵有甚麼旁的動作,鮮血卻飛快的從藕荷色的衣衫上漫了出來,頃刻間將裙衫染透,沿著衣褶子,哩哩啦啦灑在地上,這股濃郁的血腥之氣以席捲之勢,沖淡了沉水香的味道,充斥在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這血來得太快太刺眼,刺的空青雙眸劇痛,他大驚失色,一把攬住落葵搖搖欲墜的身子,而另一隻手則死死按住血痕浸染之處,卻終是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鮮血如溪流,從指縫間潺潺流瀉輕漫,他慌亂不已的連連哽咽:“落葵,你要做甚麼,你瘋了麼。”
落葵痛到無法言說,細密的汗珠子轉瞬浸透衣衫,她咬著牙根兒,忍痛一催,一道慘白的光芒從衣襟躍出,帶出一串紛紛揚揚的血珠子,嗡鳴一聲,那道光芒停在了虛空中,光芒斂盡,竟是一截仍舊帶著血痕的骨頭。
空青手忙腳亂的在血色漫過的衣衫上輕點幾下,已是淚水漣漣:“你,你真的瘋了,瘋了。”
落葵不語,只指尖遙遙輕點那截骨頭,隨即雙手凌空一搓,那骨頭頓時化作一捧白森森的飛灰,轉瞬消散。
她雙眸赤紅,身形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再抑制不住喉間腥甜,嘔了口血出來,她忍痛蹙眉,氣息微弱的顫聲道:“青公子,我,我取肋骨一根,不知能否,能否抵消青公子的救命之恩,贈辰角之情,如若不能,我,我還可以再取。”
“瘋了,你瘋了,你為了他,竟這般不管不顧,不惜傷了自己,你瘋了。”落葵竟這樣恨,這樣狠,狠到自殘自傷也在所不惜,空青已全然不認識眼前之人,擁著她,任憑血跡染了他滿身,他唇邊乾涸,心頭劇痛,像是他才是那個取骨之人,連連垂淚搖頭:“落葵,落葵,我本意並非如此,我,我從未想過傷你。”
落葵深知妖族鐵律,無妖帝之命,妖族之人隨意不得插手人族之事,否則必遭反噬,想來空青在人族的所為,也並未得到妖帝的首肯,否則憑著他的修為,沒有絲毫忌憚之下,只怕早將人族的水攪得渾濁不堪了。
所謂殺人,是在己方有必勝的把握之時最好的選擇,現如今自己與空青勢力懸殊,在劍拔弩張中一旦打起來,只會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是一邊倒的殺戮,那麼與其殺人,不如不見血腥的誅心。
落葵所做一切皆是鋪墊,為他日的一線後路做鋪墊,而此時對自己的狠,也並不是真的對自己的狠,而是將最大的狠丟給了空青,她篤定從今日起,他心裡只有悔愧難當,再無惱羞成怒,也提不起心思不顧一切的興風作浪,壞了自己的謀劃。
取骨之痛,痛徹心扉,落葵渾身不住冷顫,唇邊已是慘白無血,瞧著空青心痛絕望的臉,她一時恍惚,恍若在很久之前,自己也做過這樣的瘋狂之事,也逼得他沒有了退路和希望,她虛弱低語,每一個字都是咬著壓根兒吐出來,字字冷薄,刀刀誅心,帶著恨與血吐出來:“不管,不管青公子本意如何,都與我,與我無關,我與青公子之間,兩清了。”
落葵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她已冷的打顫,屋內的血腥之氣越發濃厚,令人慾嘔,連沉水香的味道也被掩蓋的無處可尋。
空青痛的肝膽俱裂,深恨自己無法替她受罪,更恨自己害她受罪,心神瀕臨崩潰之下,他絲毫沒有往深處細想,更沒有想過這會不會是落葵早已盤算好的一記後手,隻手忙腳亂的一把拉開門,衝著像兩尊門神一般,守在門邊的蘇子江蘺二人,大聲吼道:“蘇子,蘇子,快,快點,快,落葵出事了。”
江蘺變了臉色,重重推開空青,一個箭步衝到落葵身邊,看著她衣衫盡被鮮血染透,臉色白如薄紙,不由的恨從心生,雙拳緊握要找空青拼命。
落葵緊緊攥著江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