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平息他的怒火,讓他心存愧疚,無法心安理得的對我們使絆子,下狠手。”
江蘺撩起帳幔,掛在雕花銅鉤上,他素來都知道高處不勝寒,可這哪裡是不勝寒,簡直是要人命,居上位者,竟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無可奈何,連骨頭都是說取就取,連眼睛都眨都不眨一下,聽到這些話,他才知道自己身在宗門,身為這個少宗主,有多少事是自己沒有經受過的,又有多少事是父親替他經受的。
“好了。”落葵靠坐在床頭,捂著傷口,痛的黛眉緊緊蹙起,艱難的低語:“能用一根肋骨解決的事情,總比填進去幾條人命,來得划算些罷。”
其實更有一層深意,落葵並未直言,她捨得取骨一根,自然不單單只是為了償還空青,更不單單是為了平息他的怒火,更是為了以後謀劃,彼時答應空青的刁難是一個局,如今取骨更是一個局,在這環環相扣中,她篤定空青並非冷酷狠毒,殺伐果斷之人,而妖族覬覦人族已久,始終枕戈待旦,若他日果真打了來,空青念著今日之事,憑著他在龍族中的地位,總會有些便利可行。
“你總是有理。”江蘺無奈搖頭,將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剋制住心痛,戲謔笑道:“我總是說不過你。”
落葵偏著頭,神情複雜的笑望著江蘺,他一直都是這樣心無城府的模樣,不像自己,永遠在沒完沒了的算計中掙扎,一個接一個的連環套落下來,套住了旁人,也困住了自己,她默然一嘆,願他永遠都是這樣,不算計誰,也不被誰算計。
蘇子瞧著這兩人,無奈搖頭,生出幾分女大不中留的感慨,冷薄一笑:“江少主,借一步說話。”
江蘺眸光轉也不轉的望著落葵,挑眉平靜道:“大公子有話直說就好,左右大公子說的,我也不會瞞著小妖女。”
落葵抿唇艱難一笑:“哥哥,你就說罷,我們聽著。”
蘇子恨恨的瞪著兩個人,連說了幾個好字,便直言不諱道:“江少主,正陽道與嗜血道素來勢不兩立,我的下場,你也是知道的,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一旦為人所知,你們二人在江湖難以立足,你篤定要拉落葵,趟這趟渾水麼,你捨得放棄唾手可得天一宗宗主之位麼,你捨得讓落葵沒有名分的跟著你,從此逃亡江湖麼。”
江蘺抄起落葵的手,凝眸相望,頭一回沒了戲謔笑意,眸光流轉,那樣亮,恍若天明前最亮的星芒:“大公子放心,我自會與家父說清楚此事,明媒正娶,絕不會委屈了小妖女。”
“若江宗主執意不肯呢。”蘇子緊追不捨的逼問了一句,其實屋內這三人都心知肚明,江芒硝不會答應的,江蘺雖非他的獨子,但卻是寄予了最大希望的兒子,他如何肯,他怎麼肯讓一個嗜血道的妖女毀了江蘺的名聲,斷了天一宗的傳承。
江蘺早打定了主意,也想清楚了後果,臨來之時,他更是與雲軸子推心置腹的說了半晌,才說動了他,放了自己趕過來,他既然來了,便是要給落葵,給蘇子一個交代,遂平靜道:“若家父執意不肯,我江蘺從此以後,便是茯血中人。”見蘇子滿臉震驚,難以置信,他頓了頓,竟豎起三指,鄭重其事的開口:“我江蘺此生絕不負水落葵,如有違此誓,必遭反噬,灰飛煙滅。”
這話說的狠絕,砸在落葵心中,激起陣陣漣漪。她從來都認為,兩個人的一見鍾情,往往都是見色起意,而所謂的日久生情,不過是利弊權衡後的最優選擇,她揚眸定定望住江蘺,她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個人,會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亦可以捨棄一切。
她伸手緊緊捂住了江蘺的嘴,那誓言太重,她怕自己與他都承受不住,怕自己終是拖累了他,更怕會辜負了他。
這四目相對,一時無言,靜謐中有淡淡的情愫在流轉,此時,說甚麼作甚麼都是不合時宜的,亦都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