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府裡真正的女主人,他每日裡回來,終於可以不必面對粗壯的武魁以及一臉褶子的龐白和公孫柳。
護國公奉旨繼續擔任漕任總督,緊接著又等於是奉了皇帝的口諭協助查案之後,這些日子他便有了正當的理由進出大理寺,而且也可以跟直接受理此案的大理寺人進行商討。
皇帝知道是他在經辦這案子,並沒有說什麼,顯然把他當成了一般性的官吏看待。但是這日大清早,宮裡卻忽然來人到了殷府宣旨,讓他大年初一早上準時去太廟行祭祖儀式。
這種事情本年度已經發生過一次,本來沒有什麼稀奇,不過是皇上表示仍然承認他是他殷家的子孫罷了。但是殷昱接旨之後卻沉吟了許久,然後他寫了道摺子,交給龐白道:“你送到護國公府,交給護國公,讓他代為送給皇上。”
龐白看了眼摺子內容,驚道:“主上要抗旨不去?”
殷昱起身道:“皇上這旨意下得自相矛盾。我不敢遵。”
既然當初下旨將他逐出宗室,如今又下旨讓他入太廟祭祖,不是自相矛盾麼?眼看著還有幾個月他就要成親,這回他要是去了,名不正言不順,而且等於認同自己是宗室的人,宗室的人可有宗人府的規矩管著,到時他還怎麼跟謝琬成親?
再說了,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廢,又不明不白地回去,算怎麼回事?
他才不上這個當。
龐白跟隨他日久,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他低頭想了下,說道:“主上考慮的很是,就算要回宗室,也要堂堂正正地回去。既然被宗室除名,那再回去祭祖就很沒道理。這裡頭保不準有什麼貓膩。不過,這樣直接地闡述只怕於事無補,結果還會讓宗人府的人抓住把柄,怪責主上忘了祖宗。”
殷昱道:“說下去。”
龐白道:“咱們不如想個辦法——”
“主上,世子爺來了。”
龐白才開了個頭,話頭就被武魁打斷。
殷昱聞言走向門外,只見霍世聰正被公孫柳迎著往院裡匆匆走來。
“舅舅。”
殷昱禮貌地頜了首,引了他進正廳。
霍世聰開門見山說道:“你拿到聖旨了?”
殷昱點頭:“正要請外公替我上道摺子給皇上,辭了這旨意。”
霍世聰看了下那摺子,皺眉道:“這次你恐怕是推不了了。
“前兩日鄭王上了摺子,說你與平民女子結親,來日必然混淆皇室血統,請奏皇上下旨讓你把這婚事給退了。宗室裡包括靖江王在內的幾位親王郡王都附議,都拿年初皇上召你回太廟祭祖那事大做文章。說皇上既然認你是殷家的人,那就得按殷家的規矩辦事,這次讓你進宮祭祖,最主要的事就是逼你退婚。”
殷昱聞言,雙眸驟然冷下,果然他猜得不錯!他們就是打的這主意!
他不動聲色看向霍世聰:“那外祖父和外祖母是什麼態度?”
霍世聰道:“你外祖父方才也被皇上召見宮明裡暗裡地問過了,不瞞你說,父親並沒有反對,但是他的意思是讓你不要退婚,把這謝家女子當妾納回來。如此一來就算有失你信譽,終究也有理可依,損不了幾分。你自己可要拿好主意。”
“納妾?”殷昱揚聲反問,忽然笑起來。
他怎麼可能把謝琬當成妾!他們不是在侮辱她,而是羞辱他!
霍世聰看到他這樣的反應,也不由暗歎了聲。
他此來確實並不是全為了殷昱,護國公夫婦反對殷昱娶謝琬他是知道的,可是那是在沒有付諸事實的情況下,如今為了阻止這門婚事,護國公竟然不惜附議鄭王的意見,這不是擺明了要跟殷昱對著幹嗎?
殷昱是他們父子倆共同教養出來的,而真正說起來,他跟殷昱在一起的時間比起護國公來還要多,殷昱的性子他太瞭解了,沒把握的事情他不做,凡是決定下來的事他決不會輕易改變。像這樁婚事,他一眼就能從他的眼裡看出來他的熱忱,他又怎麼會聽憑宗室裡幾個人擺佈?
楊氏當初也知道那鐲子的重要,所以在看到謝琬戴著它時才不動聲色掩飾了下去。
護國公這一摻和進去,到頭來,還不是跟殷昱的關係也弄生分了,回頭再讓人有機可乘?
可是護國公掌軍多年,向來說一不二,他嘗試著勸說過兩回,都被他一語否決,他也只好作罷。但他明知道這樣不妥,卻不能不作為,所以眼下才會急匆匆趕過來送信給殷昱。
拆散這門婚事對霍家來說其實並不會帶來多大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