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安靜的水面，時不時就會泛起一些漣漪，有些是風吹皺的，有些是魚激起的，皺起的波紋一圈圈擴大，互相交匯，想捕魚的鳥兒總是需要長時間靜靜守候著，等待魚兒自己浮出水面。

千里之外，南苧靜靜地負手立在一處野外渡口邊，看著陰翳天空之下，清泠泠的沼澤之上，一隻飛鳥閃電一般劃破了寧靜，低空掠過水麵，銜起一隻魚兒。水下的魚群被驚得悉數潛入水底，蒲葦中一群飛鳥呼啦啦振翅而飛，在空氣中形成共振，水面泛起漣漪無數，飛鳥們盤旋一陣再次落地，一切又復歸於平靜。

這一趟旅程，只有初始的兩天有些不成氣候的妖魔過來騷擾，而後便再無動靜，這讓南苧有些疑惑。

他幾乎是憑藉著一種天生的對危險的預知能力，感到近期會有些不同尋常的事發生。一邊鎖著眉頭分析著連日來發生的可能與之有關的一切，一邊耐心地等待著對方接下來的動作。

這些事件，串連起來，就如同平靜水面上泛起的漣漪。

第一個波紋，是有人假冒他的樣子去接近紫微城雲色宮的雲姬公主。

第二個波紋，是蟄伏多年的久石無悔不惜暴露身份的代價，去盜取多年來一直安安靜靜躺在珍寶閣從未有人問津的巫族銘文碎片。

緊接著的，是第三個波紋——密有容遣青鳥急報，見微山的銘文在嚴密看護之下，依然還是被盜了，擺在珍寶閣的盛裝銘文的匣子還在，裡面的東西卻被人偷樑換柱掉了包。不可能是外人所為，只有一個解釋，山裡還有一個隱藏得更深的內賊，而他們這一次必定是志在必得才會動手。

南苧等著一個他預料中的訊息。如果確定，那麼這幾天的異常平靜也就有了解釋。

天上的烏雲越積越厚重，陰沉沉的翻滾著，明明是剛過正午，天色看起來卻像是薄暮之時。空曠的野外除了南苧沒有一個人影，一滴雨點啪地砸下來，緊接又是幾滴，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過了兩秒，雷聲才滾滾而至，雲層中光芒一閃，一條金龍隨著另一道閃電從劈開的雲層中隱隱浮現，轉了一會，似乎看到了南苧，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落到了南苧面前，換了人形。正是好久未見的暄夜。

“隨便找人送個信就好了，怎麼勞你大駕親自過來了？”南苧拍了拍暄夜的肩膀，接過一壺酒，旋開壺塞，酒香頃刻飄散出來，南苧喝了一口，將酒壺收進自己乾坤袋中。

“想你了，過來看看你。”暄夜那張始終冷若冰霜的臉，難得地浮出一絲笑容，讓人認為這句話只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南苧沒有當真，負手轉身往離境山上十方道觀走去。

雨水來勢兇猛，砸得悶熱的地面霧氣蒸騰，滂沱的雨水來不及滲入岩石縫隙，地面上轉瞬濺起了水花，而這兩人身周卻始終乾爽，不緊不慢地走在雨中，如若閒庭信步。

“查到什麼結果了麼？”南苧問。

“雲姬說，雲色宮一年前曾經被盜過一次，失去的寶物甚多，不過都不是太過貴重的，紫微大帝不願惹人閒言，因此一直瞞著沒說。如今我私下去問她，她才告訴我實情，那塊銘文也是那次一同被盜了，想必便是那個假冒你的人藉著雲姬所贈的瑤光指環可自由出入雲色宮時竊走的，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其實際意圖，還一同竊走了一些其它的寶物來掩飾其本來目的。後來雲姬也曾用相配的瑤光鏡去找那枚瑤光指環的下落，卻沒找到，應該是已經被其摧毀了。”

“此人心思倒也算縝密。”南苧看著前方的路，想著幾件事的關聯，心中已經猜到了對方的最終意圖。

巫族銘文一共只有四片，一片在見微山，一片在雲色宮，還有兩片分別在魔界和問天谷。如今其中兩片都已被對方拿到，看來矛頭所指，必定是跟巫族有關了。包括問天谷這一趟旅程，也必定是有人借久石無悔母子來引他過去，因此只是在前兩天騷擾一下做做樣子而已。

“看來這問天谷一行，也是他們布的局了。你真的要進去麼？”暄夜也同時想到了這點，偏頭問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南苧看著暄夜笑了笑。“只是還要借你的兵符一用，外加你九百年的功力，可捨得給我？”

“我還有什麼捨不得給你的？渾身上下，龍肝龍膽，只要你用得上，說一句就是了。”暄夜無所謂地說著，他願給南苧的遠不止這些，只是他不要而已。在他知道南苧和魔尊的約定之後，就曾想將自己的滿身功力都給他好助他儘快飛昇，他那時卻不肯要，今日既然開了口，必然是到了緊要關頭，並且必然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你不用事先提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