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桓彪執刀,半跪在了地上,嘴角滴血。
血戰一夜,至此時喊殺聲漸稀。
桓彪附近的親衛都在往他身邊聚集,而越來越多的軍隊在向著這中軍營帳之中靠攏。這其中,有蜀軍的旗號,也有叛軍的。
紛紛擾擾,看不真切。桓彪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眼看著周圍的親衛一個個死去,想要站起來,卻是有些勉強。
激戰一夜,桓彪此時氣力已經耗盡了大半。可他不能露出頹勢,因為他的身邊都是一群餓狼。
狄生、蔣舟、方沛、許濟這些人都在盯著他,他們圍攻而上,便是身上都受了傷,可是眼睛之中那股擇人而噬的光芒,卻是一點也沒有衰弱。
那血紅的光芒真是熟悉啊!
憶昔往日,桓彪的眼眸之中也有著這種光芒。這是對功業的渴望。可是他現在已經老了,老到了成為了他昔日眼中看不起的那些老傢伙,老到了已經成了他人建功立業的獵物。
桓彪站了起來,便如垂老的獅王,在他的領地遭受侵犯之後,爆發著餘威。
刀芒疊轉,桓彪一刀便將乘虛而來的一名叛將斬成了兩半。鮮血濺染,桓彪臉上盡是殺意,一雙眸子赤紅,兇意深深。
“豎子,敢取我項上人頭否?”
一刀之威,一眾叛軍皆不敢進。卻聽得一聲長嘯,狄生握刀向前,大喝一聲。
“有何不敢!”
接著,蔣舟、方沛等人接連而上。雄獅餘威尚在,然而群狼又怎麼會放過到手的美餐?
桓彪刀勢依舊,至此時仍舊不見半分頹勢,身上的傷痕卻漸漸增多。
桓彪與一眾人相比,修為遠勝在場諸將之上,然而卻輸在了年紀。一眾叛將猶如群狼搏虎,連番而上,桓彪便是能夠支撐,此時也支撐不了。
長刀催折,桓彪盪開了狄生致命的一刀,狄生那把從地上撿起的精鋼製作的長刀也被折斷。
“老傢伙,你還真是厲害啊!”
狄生退後了兩步,看著手中斷刀,恨恨罵了一句。
“小子,你以為老子這幾十年東征西討,是混日子的麼?”
桓彪在抵擋著蔣舟等人的進攻,不時冒出了這麼一句。
“好!我看你能夠撐到幾時?”
狄生從地上又撿了一把刀,拿在手裡,衝進了戰團之中。
這一眾叛將之中,唯有狄生,才能與桓彪匹敵。他陷入了重圍之中,卻是越戰越勇,可終究難以持繼。
四面圍攻,刀槍之勢急驟如雨,桓彪也不知道是誰手中的兵刃刺入了自己的肩膀。
這一處傷雖不致命,卻是大大的削弱了他的戰力。接著,便是第二下,第三下.......
血模糊了眼睛,到了最後,桓彪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他只是本能的在反擊著,依靠著經驗,依靠著感覺。
可是忽然之間,桓彪似乎感覺一切都消失了。
喊殺之聲、兵戈撞擊之音、身邊將士的反抗聲,還有那一眾叛將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失的嗜血的殺意。
萬籟俱靜,便在這夏日早晨,有些微涼的殘破的營地之中。桓彪周圍,彷彿什麼都消失了。
山風吹在臉上,帶著寒意,吸入肺中,那刺鼻的血腥味久久不去。
桓彪努力地睜開眼睛,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能夠讓那一頭頭兇獸都蟄伏下去。
卻見四輪車緩緩駛來,座上那人羽扇綸巾,那沒有沾染上一點血腥潔白得像是雪一般的衣服彷彿是對這戰場最大的諷刺。
“丞相!”
無論是周圍的蜀軍還是那一干叛將,此刻都收起了羽翼,剪沒了稜角,不敢露出一絲的殺意。在這一干叛將身上,絲毫不見剛才圍殺桓彪之時的兇厲,有的便只是恭服。
“楊羨!”桓彪的口中忽然發出了笑聲,嘶啞而又淒厲,“不愧是楊幼庵的孫子,你長得還和他真像。那副討厭的嘴臉,一樣的讓人厭惡!”
便在此時,萬眾拱服,唯有桓彪一人,孤傲地站在戰場中央,持刀而立。
楊羨不言,他身旁卻是響起了一陣馬蹄之聲。秦風一身罩甲,騎著西涼大馬行至四輪車旁,猶如殺神一般,手中長槊還串著一顆人頭。
“主公,梁將孫虎頭顱已經被我拿下,可惜被桓玢那個小子給跑了。”
秦風隨手一甩,那顆人滾落,到了桓彪面前。看著那模糊不清的面容,桓彪捂著胸口,一口濁氣吐出。
孫虎跟隨在他身邊多年,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