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蘇她,愛的是你啊……”
愛麼?
蕭望笑,深邃的眸迸裂著毀天滅地的痛楚。
“我只知,她有多恨我。”
他只記得那些夜裡她嘴裡的恨說的有多麼斬釘截鐵,那一日,她站在懸崖邊,髮絲散亂,衣衫上滿是血痕,她轉身決絕而落,風沙迷了他的視線,他只看到她帶著蝕骨的恨意與痛意的雙眼,和衣角翻飛的白布。
那是纏繞他一生的夢魘,痛入白骨,森森見血。
斷情,絕愛,她以死亡斬斷了他們間所有的一切,讓日後的每一日每一夜,他只能獨自活在自己的煉獄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
連日陰雨,天黑的比往日更早。
屋內溼氣甚重,男人久久坐在桌案前,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冰涼的墨簫。許是長時間未進食的緣故,薄唇有一絲泛白,將那長簫細細靠近唇邊,卻是再吹不出一字音符。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蕭後……
蕭皇后……
他當真還有資格,去尋回他的凰鳥麼?
蕭望嘴角微勾,溢滿了苦澀。
四年了,他的頭上滋了白髮,眼角也生了紋路,他已不再年輕,失去愛人,他身心蒼老。這樣的他,一個什麼都沒有了的他,可還有機會,再擁有她麼?
燭火微弱,映在單薄的紙窗上,一室清冷。
‘噹噹噹——’
敲門聲驟響。
“進來。”
門被人從外推開,女子走的很急,直到立於桌案旁,才氣喘著聲音開口,“主人。”
“出了何事?”
“夢詩,夢詩她不見了,我和子夜去到她的房間時,只看到桌上的書信。信上所言,她思念無歡姐姐,便孤身一人回京找尋了。……主人,夢詩的眼疾前些日子才剛好,京城又不是什麼太平地界,柳兒著實擔心,不如我們……”
“子夜在哪裡?”
問柳話還未完,便被男人打斷。他放下手中玉簫,抬頭看向那似乎很是著急的女子,一雙黑瞳滿是探究的目光。
“他已先去找尋了。”
女子抿了抿唇,道。
“是麼?”蕭望站起了身,低聲笑笑,“我猜,他們是一同上路的吧。”
他閉了閉眸,“問柳,你們不過想以此種理由,讓我回長安,對麼?”
“主人……”
“你說得對,我是怕了,我怕事實真相併非我設想,甚至比我心中最壞打算仍要殘忍百倍,所以我寧願,在這裡守著一個沒有屍首的墳,守著一間冰冷的屋子度此殘生。至少如此,我還可以欺騙自己,她,仍是我一人的。”
愛也好,恨也罷,皆由他一人。
“可主人,”問柳仍不死心,“您就不想再見她一面嗎?若那人當真是她,若她過得好,便不再打擾……如此,不是比留下一輩子的遺憾要好?”她頓了頓,看向那眼角眉梢滿是痛苦神色的男人,低喃,“我知道,您只是怕,您怕再因私慾傷了她是麼?可主人,已經四年了,您已經不再是從前了,柳兒信你,而你,就不能給自己多一分信心嗎?”
第二十三章 舊地
馬車駛入長安城郊的時候,天剛矇矇亮。
許是晝夜趕路的緣由,馬伕也有些疲憊,這駕車的速度便慢慢降了下來。
蕭望一夜未眠,他倚靠著車窗,從夜幕到天明。整整四年未踏足這片都城,而如今距離愈近,他只感覺心愈難安。重回舊地,太多他以為已遺忘的過往一幕幕重回記憶,如今想想,竟好似恍如隔世。
十月的長安已然入了秋,窗外下著小雨,風透過簾布而入,更多了幾分涼意。
對面的女子似乎也睡得很不安穩,柳眉緊蹙,像是在被什麼難纏的噩夢所擾。蕭望解下外袍,輕輕披掛在她的身上,黑瞳注視著那張纖美如初的容顏。他不懂,他當真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在他如此待她,甚至一手毀去她所有的幸福後,她究竟是為何仍要選擇留在他身邊,至今也不肯背棄?
雨滴一顆顆敲打在車身上,再順著簾布滑下,男人閉了閉眼,斂去所有情緒。
問柳睡眠是極淺的,路上一個顛簸,便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她揉了揉眼眶,慢慢起身,這才看到身上那披蓋著的的墨色衣袍,“主人?”
她抬眼,目光落在那隻著一件單衣,靜靜靠在車身上的俊朗男子。
“你醒了。” 蕭望的聲音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