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啪嗒”一聲將兩件物事丟在楚笑寒的身前,說道:“昨晚上,你跟誰一起在那香樟古樹上頭?”
楚笑寒微抬眼簾一看,竟是自己不見了的那一對淡粉緞繡平底花鞋子,只是不見那副縐布襪套,倒也覺得詫異起來,這東西怎會到了胤禩的手裡呢?
“回八貝勒的話,昨晚只就奴婢一個人,不過奴婢可爬不上那棵香樟樹。”楚笑寒回答。
胤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卻沒有說話。但那笑容,和以前一樣,總讓楚笑寒看了覺得有點不對勁,現在想想,也許是一種謀算的笑容吧?
“至於這雙繡花鞋,原也不是奴婢的東西。奴婢記得這鞋是八貝勒借給奴婢的,只是奴婢實在糊塗,竟然忘了還給八貝勒,真是罪過。”
胤禩哼哼一笑,說道:“也不過一雙鞋子,本貝勒難道還給不起了?還會惦著讓你還回來?”
“是啊,奴婢原也是這樣想的,想著八爺必然是不要這些物事,隨便賞了奴婢了的。只是瞧著這粉色實在不配宮裝的綠色,昨日便洗了,只是不知曬著的時候被誰帶著走了,竟然被人踢踢丟丟地輾轉到樹下了麼?”楚笑寒強詞奪理地隨意解釋,甚至大膽地抬頭直視胤禩,完全不理自己的理由是如何的牽強。
胤禩聽了一怔,笑道:“幾日不見倒是變得如此嘴刁起來,只不過但凡如此刁鑽的奴才特別容易消失不見掉。”
楚笑寒怔怔地想著聽到的“消失不見”這四個字,說道:“消失便消失了,真的一了百了倒也挺乾淨的。”
是啊,這個時代,這個宮邸裡面,並不是能言巧辯或是道理充足就能立於不敗之地的,只要主子一聲令下,打也打得你把麋鹿說成汗血寶馬。就算你不肯說,寧死不說,也有一堆其他人幫主子證明你說過了,足可以叫人百辭莫辯。
所以,有的時候真的還是死了乾淨。但是在山莊的時候胤禛也說過:“有時候痛痛快快地死掉可不是那樣容易的一件事。”
正胡思亂想著,那便則聽到胤禩笑了笑,說道:“姑姑這樣看得開,倒是我白著急了半日。當時瞧見姑姑的鞋子,認為姑姑必陷險境,這才趁著這第一日試獵比較隨意,特意趕回來報信,沒想到倒是胤禩枉做小人了,那便不擾姑姑,這就告辭了。”
說罷眼見胤禩起步待走。可是明明見他起身將走,卻轉眼又停住了腳步,但見他忽又轉了回來,特意壓低了聲線同自己說道:“蘭欣姑姑。”
楚笑寒不禁詫然,抬起頭等待他的說話。
卻見胤禩附耳過來,湊在她的耳旁說道:“我實在是沒想到姑姑竟然是這樣的人,胤禩真覺得姑姑神秘莫測……胤禩有一句忠言,就一般的普通男人來說麼,以姑姑的舞姿和風采自是足夠擺平了。但是我那四哥可惜不是普通人啊……”
還未待楚笑寒回過神,體味清楚這胤禩話裡的意思,卻已經看到胤禩從藏藍皮甲懷裡掏出一個織錦藍緞香囊,塞在自己的手裡,且繼續說:“這阿肌酥是秘藏的上好暖藥,只怕就算是四哥,也不見得抵得住的,願能助姑姑一臂之力。”胤禩言畢竟然哈哈哈地放聲狂笑起來,還回頭特地又看了看楚笑寒,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
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阿肌酥?他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是……楚笑寒只覺得胸口發悶,幾近作嘔。
就是說,之前的情形他全看見了,而且看清楚了。
他也和胤禛一樣,認為自己是特意為之。為了幫助自己達成目的,所以特地送自己一包……“春…藥”?
……看來 自'炫*書*網'己是真正的百辭莫辯。
楚笑寒抽搐了臉部的嘴角苦笑了一下,本想立刻丟了那香囊,只是心中立刻升起一個危險的警告念頭:萬一下次有什麼跟這個香囊相關的不好事件發生,則胤禩做證供說曾把這樣一個香囊給了自己,那麼自己該怎麼說?
再說了,看胤禩的樣子也不像是好色之徒,他又怎會隨身攜帶春…藥?莫非其中另有陰謀?
楚笑寒又苦笑起來,何時自己竟然變成這樣步步為營、時時算計的人?長長嘆了一口氣,楚笑寒把那個織錦藍緞香囊塞入裡懷,繼續抱著那廣袖對襟流仙裙往前頭尋找平安她們。這衣服總得還給她們吧,畢竟是她們託人花錢買來的,而且託了內務府採辦的太監,辦事的人手上總要落點打點費、辛苦費的。
走完盡間的出廊,瞧見由明間梢間圍合的露天庭院中,平安、二妞、全喜、翠煙、留燕竟然依然跪在正對著明間的那幾個漢白玉石臺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