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乍然見到宇慶寧正經的神色,有些微愣,她望著他黑漆漆的眸子道,“今日是第一次見面。只是在明州時,曾隱隱聽說,南驊天下,論起佛理來,除了長安的無休大師,便是這越州的悟華大師了。”
宇慶寧點頭,“悟華大師研究佛經六十幾載,曾經遊歷名川大河,南驊各地都曾流傳過他獨到的佛法禪語,只是世人一直不明白,悟華大師如此高的修為,緣何會呆在如此不知名的寺廟之中。”
“修為高了,或許只是想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是大是小都沒所謂了吧。”
宇慶寧輕笑一聲,“娘子這念頭倒也有些禪意。十幾年前,京中曾秘密傳言,南驊最為金貴的一卷經書天機卷落在了悟華大師手中。據說天機卷記載了世間堪稱禪機的秘密,能讓擁有者富甲天下。前後有不盡數的人,或來自朝堂或來自江湖,都曾費力尋求。甚至一度引起民間的恐慌。”
景宮眉笑,“只是一卷經書便能讓擁有者富甲天下,這斷然是假的。”
宇慶寧一滯,隨即自嘲似地笑道,“娘子還真是與眾不同,若是尋常女子,此時該是興奮好奇才是。”
“那如今天機卷落在何處?你又為何同我提起這些?”
宇慶寧好看的柳葉眉微蹙,“十五年前,如今的皇帝獻宗帝即位,他是殺了身為太子的皇兄才得到的皇位。為了名正言順攬得民心,當時的輔國大將軍,也就是我外公想出了利用神諭收攬民心的辦法。南驊百姓向來禮佛,大部分對此深信不疑。只是舊臣之中難免有異心之人,總是在各地慫恿民眾說神諭有假。於是我外公便又弄出了一本天機卷,藉由悟華大師之名散播開去。後來天機卷因緣巧合落入一名裘姓男子手中,裘府原是長安的商賈之家,家道中落,一貧如洗。可那裘姓男子憑著天機卷,一躍成了京中首屈富家,後入宮跟隨皇帝,便真正成了南驊富甲天下的大家,也成了獻宗帝朝堂以外的另一個寶庫。”
景宮眉微微抿唇,復又問道,“這天機卷有這麼厲害?”
宇慶寧笑了笑,“我也想知道這天機捲到底有何厲害。只是天機卷的傳言一出,加上裘府果真富甲天下,神諭與天機卷便被稱為南驊二寶,獻宗帝的皇帝位置便越做越穩。神諭據說供奉在皇室宗祠中,天機卷則據說早已被裘府所毀。雖說天機卷不過是為了證明神諭的可信,但裘府的壯大卻也難完全歸於天機卷裡的乾坤。”
“嗯,也可能是裘府當家自有本領。”景宮眉道,“只是這朝代更迭,悟華大師又為何會相助?”
“神諭與天機卷本就是我外公的主意,想來外公同悟華大師是舊交。他之所以長居越州,怕也是因越州是外公管轄之地,較之外面更為安全。”
景宮眉想,秦仲國之所以退出京中,怕也是擔心那上位者想斬草除根吧。
“你想要天機卷?”
宇慶寧不置可否,“我是想要,不過並非為了富甲天下。”
景宮眉也不覺得詫異,宇慶寧從來不曾表現出想做一番大事的姿態,哪怕她隱隱約約覺得她的相公沒有那麼草包,“那你為了什麼?”
“天機卷是我孃親所寫。”
景宮眉驚呆,她詫異地看著宇慶寧,卻見他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哀容,眼底藏著極其複雜的情緒,他定定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我只是想把我孃的遺物拿回來。”
“那為何同我說這些?”景宮眉狐疑道。
宇慶寧笑了笑,陡然間又恢復了紈絝子弟的輕佻模樣,“若是有求於你,為夫自然不會同你講這些。”
景宮眉警覺,“你不會是想我幫你找吧?”
“娘子真聰明。”他懶懶地靠向竹片磨光的椅背,眼眸在窗欞漏進來的略顯暗沉的天光中閃著幽幽的光,“我來覺蘭寺的次數已不下百次。悟華大師次次只說,他只會將天機卷交與我娘子。思來想去,如今我的娘子是你,自然是想求娘子替我同悟華大師索要。”
景宮眉有些驚奇,嘴裡卻仍道,“為何悟華大師不肯交給你?”
宇慶寧輕嗤一聲,“我要是知道就不必這麼苦惱了。”
“那若我幫你取來了,你打算如何謝我?”景宮眉挑挑眉頭,一副得意地模樣。
宇慶寧有些氣惱,笑道,“娘子不是該以夫為天麼,替為夫辦個小事還要謝禮,這哪裡說得過去。”
“相公此話不對。娘子好心替相公做事,做相公的自然要體恤娘子的苦心,要謝禮自在情理之中。”
宇慶寧沉吟半響,“那娘子想要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