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成蔭。過往此地的商人們見他有些藥,爭相購買。畢竟人力有限,加上他兒子兒媳孫子一共才四人,再怎麼夜以繼日的做藥都不夠賣的。物以稀為貴,價格越炒越高,他們家因此還發了筆橫財,現在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富戶呢!今日閒來無事,老翁一人待家裡也煩悶,家人們正在製作藥丸,他便出來擺攤開賣。攤子被圍了個水洩不通,裡裡外外全是人。蕭益刁永是成人了,要硬往裡湊也不是不能,只是頗為費力。劉一腦子靈,身材瘦小,他主動請纓得到許可後便閃身鑽了進去。小小身影來回在人群的縫隙裡穿梭,跟條滑不溜丟的魚一樣,扭來扭去。
沒多少功夫,他便鑽到了前排。細細胳膊伸出,嗖,一瓶藥不見了,原先放置瓶子的地方擺著塊銀子。“嘿,我藥呢!誰拿了!我先看上的!” 一人急了,正準備掏錢呢,只低頭功夫藥不見了。“你給銀子了麼,說是你的。我還說我的呢!” 旁邊有人打趣。老翁老眼昏花,又事出突然,他根本沒看清是誰。拿過銀子在手裡掂了掂,嗯,足銀,心滿意足的收下了。足銀不常見,如果不是富貴人家根本用不起。百姓手中的銀子,多摻雜質。沒辦法,現在世道緊張,有銀子使不錯了,誰還在乎那些。老翁笑足顏開,沒理會人們的爭吵,繼續吆喝著賣藥,屋子裡還有得是呢!呵呵呵。
三人胡亂逛著,攤子就那麼點來來回回轉了五遍。可怎麼看怎麼不膩,嘿!那人,就是頭上插花的那人,哈哈,樣子太滑稽了,都遇到三次了。劉一觀察著人群,嘴裡還不老實絮絮叨叨的品頭論足,逗得蕭益刁永開懷大笑。這日,劉一多了個外號……活寶劉。也多虧了他,蕭益刁永一掃陰霾精神頭更足了,當日晚飯蕭益還多吃了半碗呢。飯後,蕭益吩咐劉一給刁永上藥,刁永死活不從。他解開衣服,指指自己肚皮,又拍了拍:“結痂了,已無礙。” 猙獰的傷疤訴說著那日驚險,蕭益嘆口氣,沒再堅持。就這麼一瓶藥,還那麼貴,他們實在敗不起。前路危險重重,誰都說不好會發生什麼,只得備上以防不測。氣氛漸漸凝重,一想到前路,蕭益就心情沉重。事實上,對於能不能找到玉人,他都不敢肯定,只知道去找。但,誰又知道要找多久呢?隆城附近大大小小的縣城村莊,挨個的跑麼?玉人長什麼樣,天曉得。只能根據星象不停的推算,縮小範圍,再細細打探。
否則,玉人還沒找到,大周就亡了。蕭益頭疼,窺視天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之前的已經讓他耗費心血,到了隆城後,還得耗費一次推出具體方位,他真怕他就這樣死在半道客死異鄉。唉!蕭益嘆了口,要是真那麼不幸,他也認了。好在刁永劉一對他沒有二心,到時告訴他們方位,繼續完成他的遺願吧。“老爺。。。” 劉一看出他眉頭間的焦慮,想出言安慰。刁永朝他使了個眼色,輕微搖了搖頭,劉一隻好閉嘴。劉一獨自悶悶的坐到屋外看月亮,手裡拿著根野草翻來覆去捏弄。他很想跟蕭益說,一定可以找到。但更想說,茫茫人海尋到何年,不如一路找些良臣謀士。可這話他不能也不敢開口,只得憋在心裡添堵。他想,蕭益也是明白的吧,尋人不過是個精神寄託。
是啊,精神寄託,蕭益心裡豈能不知。眼見大周搖搖欲墜,危若累卵,王演之爪牙遍佈,他急啊!可又能如何?如今天子黨人丁凋零,當今天子也反抗過,可惜,帳下少良臣謀士。唯一一個不錯的,還被王演之奪了兵權扔到東邊駐守邊疆了。其實就是下放,東邊根本沒仗可打。王演之四處搜刮人才,連年大宴門客,那些人中自然有矇在鼓裡一心投奔天子的。可惜,下場都是敗興而歸,能臣謀士豈能留給天子?那些個人不死在陵城就算行大運了。一股勢力正蒸蒸日上,如不避其鋒芒,只會是粉身碎骨。蕭家是大家,但獨木難支,如今保得他蕭益已屬不易。可恨其他士族居然牆頭草,如若大家聯合起來,王演之豈能發達?可惜,人都喜歡追逐利益,攔都攔不住啊。可他不甘心就這麼幹等下去!難道,真要等對方坐大坐實?那不是自尋死路麼!所以,見天現異象他便一股腦的往過奔,連命都不顧了。
這樣心裡也好受些,總要做些什麼!哪怕是個寄託。但話又說回來,天已經給了你啟示,你卻不做,不是白白錯失良機麼?不管那人是否有大才,得到再說,天總不會跟人一樣亂開玩笑吧,此人定有大用,除非是他誤解。對於這點,蕭益非常自信,他絕對沒有推算錯誤,以項上人頭擔保。他擔心的,不過是茫茫人海罷了。刁永在旁邊陪著,看蕭益這樣,他心裡難過。他有時想不明白,富貴皆天子所賜,如今那些個士族明知王演之是個火坑,還竟往裡跳,就為了那點蠅頭小利,真是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