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孟叔叔的事跟他說了,可能因為在信賴的人面前,而這個人又超乎尋常的理性與諒解,我原本攜帶著的憤怒平息了下來,敘述的語言變得和緩而客觀,但我也帶著我不能理解的疑問,我說:“整件事就是這樣,但是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去為自己出軌辯駁?他將那個女人塑造成一個除了他以外找不到其他意義承載體的物件後卻宣告他厭倦了這種塑造,但難道這不是出於他本心的意願在幾十年的時間裡完成的嗎?就如一個雕刻家,他有的是時間慢慢地琢磨這個女人這裡該這樣,那裡該那樣,毫無疑問,女人也沒有異議地接受了他所有的指令和要求,但現在怎麼可以由他來說,這個成品是個失敗品呢?明明是按照他的選擇,他的想法,他的自私和慾望造就的女人,怎麼可以由他來宣佈這是個失敗品?”
“你不能原諒這個?”
“是,我不能原諒,”我端起紅酒杯輕啜了一口,點頭說,“當然由男人形塑女人這個前提也很荒謬,但比起原因,其結果更令我無法接受。”
傅一睿輕輕一笑,拿大木筷子替我夾了蔬菜沙律放我盤子裡,溫言說:“可能你孟叔叔忘記了是他下的訂單。”
“嗯?”
“他下的訂單,要做一個這樣的成品,他忘記了。”傅一睿說,“或許在他下訂單的瞬間,他也未必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這只是一個嘗試,沒人能保證這個嘗試就一定合乎心意。你要知道,幾乎每個男人都無法一開始就確定自己要的人是什麼樣的。”
“那行啊,那就等你明白要什麼再結婚好了,為什麼要將別人拉進你的不確定當中去毀掉她呢?”
傅一睿淡淡地說:“這個過程,大概就如來做整形的女孩們一樣,羨慕別人五官中的某個部分,羨慕到朝思暮想,哪怕借錢也要把自己的鼻子也好眼睛也罷,當然還有胸部弄成那個形狀,但直到真的拆開紗布消除淤腫那一刻,你永遠不會知道這種形狀到底適不適合你,因為人的整體性協調是件微妙的事。”
“哪怕朱迪·羅伯茨的嘴安在我臉上也未必性感。”
“確實如此。”傅一睿打量我,皺眉說,“你要長一個那樣的大嘴,我絕對缺乏親下去的勇氣。”
我笑了,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慢慢湊過來,在我的嘴上吻了一下,啞聲說:“幸虧不是,現在這個形狀我還蠻喜歡。”
“我謝謝你啊。”我瞪他。
“但我們討論的是婚姻和兩個活生生的人,”我說,“這不是一個工藝製作過程,而是兩個人的人生。代價太過昂貴了,我雖然跟孟叔叔放話說我阿姨離開他沒準能生活得更好,但老實講我對這件事沒把握,她年紀已大,性格早已定型,價值觀什麼的更加根深蒂固,離開孟叔叔她能不能活下去,這真是個問題。”
“擔心了?”
“怎麼可能不擔心。”我一想起這個就沮喪了,抬頭嘆了口氣說:“怎麼辦啊傅一睿,萬一她要扛不過去,勸她離婚的我豈不是罪大惡極?”
“你現在知道自己越界了?”傅一睿看著我,目光中帶了好笑,“我還以為你覺得自己一腔熱血要為民除害。”
我怪叫一聲,把頭靠到他肩膀上一邊磨蹭一邊哀嚎,他順手摟住我,親了親我的額頭說:“好了,盡力了就行,實在有問題,你可以考慮給你阿姨介紹一個新的物件。”
我一下不動了,抬頭問他:“你說什麼?”
“介紹另一個物件。”他摸摸我的頭髮,不以為然地說,“她既然習慣了被男人管理,那就找個好點的再接手不就成了,好比經營不善的公司再找別的公司或合併或融資或重組,只要不是爛到底,總是有起死回生的辦法,更何況你阿姨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不合適吧,她可是堅信孟叔叔是她一生真愛的那種。”我皺眉說,“要不也不會那麼受傷。
“但真愛不是破滅了嗎?”傅一睿輕描淡寫地說,“既然破滅了,那還叫真愛?”
我瞪著他那張缺乏表情的臉,撲哧一笑,點頭說:“傅一睿你總是這麼一針見血嗎?”
他回頭瞥了我一眼,抱住我的手慢慢收緊,湊過來輕輕吻我的脖子耳垂,順著慢慢往上移動,啞著聲說:“我還喜歡開門見山,要不要試試看?”
我被他弄得又是癢又有些發軟,微微喘氣說:“傅一睿,你,你等等,還沒吃完……”
“呆會再吃。”他一邊斬釘截鐵地說,一邊把鼻子埋進我的衣領,一邊解開我的扣子,把手伸進去。
他挑逗的技巧實在高超,不用一會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