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他帶趙雪到他們宿舍去。
他提前專門打掃了一下。還義務地跟同宿舍的人疊了一下被子,整理了一下床單,惹得一個宿舍的人不解地瞪眼看著他。現在看起來,還算能過得去。
他指了指,右邊緊挨窗臺的上鋪,說:這是我的窩。
趙雪瞟了一眼,說:還好。
牆上掛著一把吉它。他脫鞋,爬到床上去把吉它摘了下來。說:我給你彈一曲吧。
趙雪無言笑了一下。
他彈的是《光輝歲月》。也許這首彈得最拿手了。他在宿舍不大的空間裡,來回踱著步子,嘴裡還哼著。
窗臺前放著一張桌,趙雪坐在下鋪的床上,雙手墊在桌上。整棟樓,都顯得冷冷清清的。在秋天的週末,整個學校都顯得蕭條冷清。這冷清讓留在學校裡的人難以承受。所以,吃過飯便跑到外面去逛街了。
彈完一曲。趙雪笑著說道:沒有想到,你還多才多藝。
他自嘲地笑著說:什麼多才多藝呀。不過是一次個人愛好而已。我還學過粵語。
趙雪抬起頭,詫異地問:你學越語幹嗎。難道還想到越南去不成。
他笑了,說:我說的是廣東話。
噢,趙雪聽了,忍不住笑了。說:你講個話也講不清楚。廣東話就廣東話嗎。還非學著人家說粵語。搞得人莫名其妙的。
他辯解道:不都叫廣東話叫粵語嗎。
趙雪說:我怎麼能想道你一個大學生專門去學廣東話。你一說越語,我就想起是越南的語言。
他說:看來還是我的錯了。
趙雪答道:是呀。
他擺弄起桌上的錄音機,從抽屜裡找出一首磁帶,放起了歌。錄音機放了一首陳慧嫻的《人生何處不相逢》。
他笑眯眯地偎依過去,對趙雪說:我會唱這首歌。
趙雪扭過頭,說:聽不大懂歌唱的是什麼。不過這旋律挺動人的。
他給趙雪看了一下歌詞。並關了錄音機,說:我給你唱一下這歌,怎麼樣?
趙雪點了點頭。
他乾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彈起吉它。先找了找感覺。然後,便開始唱了起來。
趙雪聽著他的歌聲,低頭看著歌詞。
隨浪隨風飄蕩
隨著一生裡的浪
你我在重疊那一剎
頃刻各在一方
緣份隨風飄蕩
緣盡此生也守望
你我在重望那一剎
心中有淚飄降
縱是告別也交出真心意
默默承受際遇
某月某日也許可再跟你
共聚重拾往事
無奈重遇那天存在永遠
他方的晚空更是遙遠
誰在黃金海岸
誰在烽煙彼岸
你我在回望那一剎
彼此慰問境況
唱完以後,他本想等著趙雪誇讚兩句。卻不想她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沉默寡言地瞅著窗外。他想不通她怎麼了。難道自己的歌聲喚起了她心中的傷感。他想這不能呀。她聽不懂粵語呀。他想或許是她想深陷於某種美好的意念中,在找著一種美好的感覺。
他無言地坐在她身旁。不願輕動以打擾了沉思中的她。
過了良久,她瞅著夜色蒼茫的窗外,淡淡地說:我明天該走了。
他聽了一怔,儘管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但一直想著能儘可能的讓它晚來一天。他沒有說什麼。他不止一次感覺她像霧和空氣一樣。來去都由不得自己。自己想去伸手抓住。卻只能抓一把空。
他不能對她的話無動於衷,便說:明天,我去送你。
不用了。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似的說道:送什麼呀。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明天就讓我一個人走吧。你去送我。只會徒增不必要的傷感。
他吱唔了一下。像蚊子翅膀振動的聲音一樣微弱。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的頭腦一旦清醒過來。是多麼的可怕。她的溫存傾刻間消失得無蹤無影。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他心想我們在一起,難道純粹是為了追求一種虛無的感觀嗎。他搖頭否定著剛才的疑問。但又說不清究竟為了什麼。
也許是緣分。既然相信這世間有緣分的說法。理所應當知道有緣盡的一天。這如同秋天樹葉會落一樣不可阻擋。他這樣安慰著自己。悵惘地站了起來,百無聊賴地踱到窗前,望著恍若夢境的夜色。以及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