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豐兄弟同何氏都給金氏磕了頭。
金氏細瞧何氏,見她雖一般是小戶之女,倒也娟秀可人,舉止間頗為爽利,竟沒半分扭捏之態,不由喜歡了兩三分,便向朱大娘笑道:“令孫大喜,我竟不知道,失了禮數,大娘勿怪。”說了就命冬竹取了一對兒金鑲玉的鐲兒來,交給丁豐夫婦,笑道:“別嫌簡薄。”朱大娘忙道:“奶奶,禮重了。”
王氏因厭棄何氏,見金氏賞她心上就不爽,又因不見蘇員外,便問:“奶奶,怎麼不見員外?”
金氏見問,便笑道:“員外在外頭有生意往來上的人情要料理,哪顧得到裡邊。”說了,便向篆兒道:“你引著大娘她們去丁姨娘那裡且坐一坐,一會子開席了,你再領她們到偏廳坐了。”篆兒答應,過來就請大郎一家,王氏起先聽著去見女兒外孫子倒也喜歡,就跟著出了門,過了片刻才想起金氏後頭半句來,忙問:“姑娘,一會子是先開席還是先洗三?”
篆兒笑道:“一早就洗過了,員外在留雲禪寺請高僧批的時辰,大娘來的遲了,如今只等開席了。”王氏聽了心上十分不悅,只想著哪有老孃外公不到就洗三的禮,必是金氏那個妒婦做的鬼,怨不得方才喜氣洋洋的模樣,她心中就把金氏罵了個臭頭。只是究竟不敢說出口來。
說話間就到了團圓兒房前,王氏不待篆兒出聲,幾步衝上去,自己撩了簾子就往裡頭走,口中叫道:“團圓兒,我的乖兒,娘來瞧你了。”
卻說團圓兒因早產,身子孱弱,懶在床上動不了身,這些日子床前也只有素梅春杏鈴兒伺候,蘇員外卻是人影也無,團圓兒不免要問,鄭媽媽就進來回道:“姨娘請安心保養,生產的血房,男人三日不能入內,姨娘這個也不知道嗎?”團圓兒是才產育的人,身子虛弱,人就易感,聽了鄭媽媽這幾句不冷不熱的話之後,格外傷心,又瞧著初生的兒子又黑又小,不免失望,自己悄悄的落了幾滴淚。好容易等到洗三這日,蘇員外才同金氏一同來了。
奶媽子朱娘子就將孩子抱出來,依著規矩洗了,又叫孩子嘗過哭辣酸鹹甜五種滋味,因孩子出生起到洗三這日都不叫吃奶,只給喝點水,故此那孩子餓得狠了,筷子醮著各種滋味的水過來,一概吮得香甜。金氏在旁看了,掩著唇笑道:“可是餓了,連苦也不怕,快叫奶媽子抱出去喂他罷。“說看又向著蘇員外道:”相公,這孩子還沒乳名兒呢,請相公起一個罷。”蘇員外向金氏笑道:“你是孩子的母親,乳名兒你起也使得。我知道你學問上比我好。”
團圓兒本笑盈盈看著,聽到蘇員外這句時,顏色變更,素手兒抓著床上的褥子,抖著唇道:“員外,妾起了個名字。”蘇員外聽了,轉頭看了眼團圓兒,但見她花容憔悴,臉色蠟黃,心上就有幾分憐憫,又因孩子到底是她肚子裡出來的,便道:“你說來聽聽。”
團圓兒道:“著孩子身子弱呢,妾只想著讓他平平安安長大,不如就叫平安。”蘇員外皺一皺眉,金氏忙按一按他的手道:“這名字很好呢。又吉利又好叫,就叫這個。”說了又道:“相公,外頭來賀喜的人怕是來的多了,只蘇貴支應著也不成體統,你快些去瞧瞧。”說了,就推蘇員外出去。
蘇員外同金氏一塊兒出來,就怪金氏:“這名兒倒像是小廝的,你還說好。”金氏笑道:“乳名罷了,又不是真名兒。意思倒是真不錯的,依著我們家,便是沒出息又怎樣,還怕沒他的福享?只要平平安安就是好的。”蘇員外聽了這話,方道:“奶奶,你這樣忠厚,誰要再在我跟前說你半句不是,我絕不容他。”金氏聽了,眼圈兒微微一紅,道:“有相公這話,妾也知足了。”團圓兒卻不知蘇員外同金氏的說話,因見蘇員外答應了她給孩子起的乳名兒,心上歡喜,待平安吃畢奶,就叫朱娘子將平安抱過來,放在自己身邊,仔細瞧著孩子眉眼,心上喜一陣又愁一陣,正看得忘了時候,就聽得王氏的聲音,抬起頭一瞧,王氏眉開眼笑的跑了來,忙道:“娘,輕聲些兒,平安睡了呢。”
王氏便放輕了步子走到團圓兒床前坐了,低頭瞧孩子,不由道:“怎麼黑瘦成這樣,著蘇府還說有錢,怎麼都不給你吃些好的。我生你們兄妹三人時,沒什麼吃沒什麼吃,可你瞧瞧,你們兄妹三個誰差了,你更是出挑的美人,多少小姐奶奶都比不過你。”朱大娘聽了,忙過來道:“這孩子早出來了半個多月,可不小了?孩子小倒也好呢,我們團圓兒少受些罪。”王氏聽了這話,才罷了。
朱大娘見何氏遠遠站著,便道:“好孩子,你站那麼遠做什麼?來見見你姑娘,你們還沒見過呢。”
何氏來前尚未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