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後來竟成了氣候。
起風了。
宮中不太平。
老太監繼續轉圈,慢吞吞地轉,遠遠看去,步履蹣跚,眼睛渾濁,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
不太平就不太平吧,他老了,伺候完陛下,也到了要入土的時候,這一輩子,他從別人的嘴邊逃生,家人死絕,進了宮門,伺候了陛下,吃苦是吃苦,可也享了半輩子榮華富貴,就是他的主子在別人眼中,有一千個不好,他也願意忠心耿耿地伺候他到最後。
可別的事兒,他是不願意管了。
薛柏橋默默地看著手邊一顆桃樹,桃樹大概有三十年,長得枝繁葉茂,他伸手摸了一下,在上頭摸到了一個月牙的標記,臉色登時更加難看,整個人都變得特別鬱悶,慢吞吞地坐下,對著桃樹一下又一下地揪地上的枯草。
沉默半晌,他終於下定決心,猛地站起身向宮外走去,跟隨在他身邊的小太監連忙跟上。
薛柏橋這次是奉詔進宮,給皇帝和皇后都請了安,換了別人,請安完都得老老實實趕緊離開,可他想四處轉一轉,宮人們就不會隨意去阻攔。
宮規森嚴那是沒錯,可也要看是對誰?
要是萬歲爺和皇后都不在意小侯爺四處走動,他們這幫做下人的,當然不會去多事。
薛柏橋從宮裡出來,回了家一趟,沒看見他爹,站了站,又轉頭去找紅塵。
他一時情急,誰都沒帶,孤身一個直接去了盧家現在住的那園子,紅塵正在喬氏屋裡說話,下面人回報說薛小侯爺來了,喬氏雖然放了紅塵去見,可那皺著的眉頭,略顯憂心的目光,無不表示這位心中不安。
紅塵都覺得,喬氏心裡一定不停地盤算,想著要馬上給紅塵定一門親才好。
再放縱自家這位大丫頭,喬氏和老太太都要擔驚受怕了。
紅塵也沒太擔心,事實上,瑤姐兒的親事剛有點兒眉目,她忙得很,那邊不定,喬氏再著急,也沒精力管別人,說到底,還是親閨女更重要。
“紅塵,我受不了了,我得告訴你。”
薛柏橋臉色有些灰白,數日不見,他又顯得憔悴了些,一見紅塵,那模樣並不像見到了救命稻草,到像見到了閻羅王,視線四下瞥了瞥,沒看見林旭,想到這地方,貌似林旭是不怎麼可能在,這才鬆了口氣,打發走紅塵身邊的丫鬟,就抓住紅塵咬牙輕聲道,“我,我……”
他一閉眼,聲音裡透出一點兒哭腔,“我爹謀刺陛下!”
紅塵:“……”
啞著嗓子一說出口,薛柏橋到像是把心中積壓的恐懼都給爆發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也不敢看紅塵,“具體他怎麼做的我也不知,可是他和宮裡一個姓魏的,好像是皇帝尋的大夫勾結,給陛下用了很多烈性的藥,他還找了一個叫什麼燕秋的女人,騙了安王,換掉了給陛下的藥……”
紅塵:“……”
“我說的都是真的,是真的!”
薛柏橋抓住頭髮,“我也不想相信,可那是真的,我就怕自己是做夢,還特意留下標記,今天專門去看過,竟然,竟然是真的。”
紅塵心中也砰砰跳。
到不是這件謀刺事件,讓她害怕,換了以前,這在她心中當然是天大的事,別說聽人說出口,就是想一想也嚇得要死,可如今,她對那位皇帝的死活,真心不怎麼關心,估計很多人都有了心理準備,皇帝遲早要死,他死了,大周肯定要亂一陣子,但他不死,恐怕還是要亂的。
雖然不太關心皇帝的死活,但薛柏橋說的話,她還是不能不驚——寧侯要殺皇帝,這怎麼可能!
一閃念,紅塵深吸了口氣,先把六神無主的薛柏橋推著坐下,又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輕聲笑道:“你先別急。”
“我怎麼能不急?”
他快急死了,一開始還好,他只當自己在做噩夢,可後來……他簡直夜不能寐,天天想東窗事發,自家被滿門抄斬,滿門抄斬都不夠,爹爹會被凌遲處死,大哥和他也逃不了干係,也許車裂?連九族都要被誅滅殆盡。
紅塵回過神,忽然又笑道:“你就因為這個,害怕的不行,還不敢跟雲小姐成親?”
薛柏橋簡直要吐血:“紅塵,你別當我是開玩笑,這種玩笑,我就是瘋了都不敢開。”
“我知道。”
紅塵嘆了口氣,“可是你要想一想,別說是給皇帝了,給宮中任何一個小嬪妃下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薛柏橋一愣。
“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