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淡淡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不錯,你那一劍很快……的確刺中了我,雖然不過只刺入了一分。”他微微抬起手,翻轉過手腕——
“錚錚錚”。金屬交擊的輕響,他掌心裡數十片利劍的碎片,滑落到地面。
每一片,都不過一分長短。
原來,那半把劍,居然就是這樣在急退的過程中、一分分的被他的手指夾為碎片!雖然劍身沒入了大半,然而,實際上刺入的、也只是一分的深度而已!
十五歲的少年那剎間呆住,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白衣公子、看著這個文弱清秀的公子,夾在蒼白手指間的一片劍尖。
眼前這個人的武功,是他連想都沒有想到過的另一種境界……那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啊!
許多年以後,已經改名叫做“黃泉”的聽雪樓護法、武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然而,遠遠的回想起那一日樓主的出手,雖然已經不再震驚,卻仍然嘆息。
看著少年驚訝的表情,蕭憶情有些疲倦的笑了一下,伸指凌空輕彈,解開了少年身上的穴道,回身走到了梧桐樹下的榻邊。
在走過二樓主高夢非身邊時,稍微停了一下,輕輕吩咐了一句什麼,高夢非眼神微微一變,似乎有些不解,然而卻立刻點了點頭,然後走開。
“樓主!你沒事,太、太好了……”紫衣女子方才鬆了口氣,連忙上來,抽出絲絹為他包紮胸前的輕傷,但是因為極度的緊張,手指仍然微微顫抖。白衣的年輕公子看了紫陌一眼,只是說了一句:“不必了。”
少年身上的穴道已經解開,然而對於方才那一幕的震驚,讓他仍然呆在原地沒動。蕭憶情最後隔空彈指解穴時,指尖上血滴濺到了他的頰邊。
少年呆呆的,看著眼前強手雲集的聽雪樓、看著居中而坐的白衣青年,忽然,伸舌舔了舔頰邊的血滴,眼神迅速的掃過全場,一瞬間做出了判斷,朝著人群出現缺口的地方,用盡了所有力氣拔腿狂奔!
即使這個蕭樓主是怎樣的強者,但是他不是正義的!正是他,滅絕了天理會!
他絕對不會、絕對不會向強權不義者低頭!
他的判斷非常準確,在鐵桶也似的包圍圈中,只有這個口子是沒有多少人阻攔。他用盡了所有剩下的力氣,一口氣奔了出去。
少年飛奔的身形消失在視線中,蕭憶情卻始終沒有動,眼神閃動著,在榻上對著旁邊青衣的二樓主微微點了點頭:“做的好。”
高夢非執劍頷首,沒有問樓主方才為何下達將這一方向的人手暗自調開的命令,他只是也回頭看著那個方向——那條路的盡頭,是天理會總舵的後院,非常秘密的地方,除了天理會首腦人物,平時不容任何外人進入。
“那個密室的門開著吧?”看著後院的方向,蕭憶情眼睛裡有微微的冷光,語調也帶著寒意,“天理會最秘密之處……讓那個孩子到那裡去看看吧!”
“密室裡是——?”終究是好奇心切,紫陌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看著這個一直高高在上的落寞公子,看著病弱年輕人眼裡幽暗燃燒著的火,暗自心驚。
“是可以毀了這個孩子心中信念的東西……”蕭憶情眼睛是迷夢而寒冷的,他手指輕輕握緊,壓在心口那個淺淺的傷痕上,低聲回答,“太脆弱了……這個孩子所信仰的東西。”
高夢非的身子驀然一震,眼光也瞬間雪亮——他明白了樓主讓少年逃脫的意圖!
他是看過那個密室的人。
如果有官差走進那個密室,相信長安一帶很多懸而未解的大案都可以應聲而破——
在推開門時,身為聽雪樓二樓主的他驚訝的看到了那些東西——被劫的大宗財物;被謀奪的劍譜秘笈;甚至在一個角落裡,還捆綁著那個近日失蹤的、程員外家出名漂亮的女兒,被毒啞了喉嚨,淚流滿面的看著他。
在剛剛攻陷天理會,開啟這個秘密的暗門時,甚至連見多識廣的他、都被眼前所看見的情景所震驚!
這就是天理會……這就是那個一向標榜正義的天理會!
黑暗骯髒的真像,讓他這個經歷過那麼多江湖風浪的人都在瞬間瞠目結舌。
高夢非忽然想起了方才紫陌說起那個孩子的幼年故事,心中一冷,不由握緊了手中的劍,眼睛看向坐在碧梧下,眼色寒冷的樓主——那個與他年紀相仿的青年,卻居然有如此冷酷的洞察人性弱點的能力。
聽雪樓的二樓主,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
這種寒意,或許成了他日後反叛聽雪樓,離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