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若的頭顱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沖天的血噴湧而出的剎那,聖湖上雲集的惡靈們陡然感覺到了無上的吸引和誘惑,沸騰起來,連圍繞著阿靖的那些惡靈都顧不得繼續留戀,紛紛一擁而上,追逐著那顆頭顱,搶奪那對於它們來說具有無上靈力的珍寶。
頭顱不偏不倚地落入正在下墜的湖底閘門,後面那些惡靈洶湧追來,擠擠攘攘的叫囂著追逐噬咬,一直窮追不捨,灰白色越聚越濃,如霧般紛紛湧入那個地下閘門內。
“青嵐!”眼睜睜的看著聽雪樓主揮刀斷首,白衣祭司的頭顱脫離身體飛出。緋衣女子驀然發出了一聲嘶聲,那是一個靈魂穿越地獄入口時發出來的聲音。她瘋了一樣的追過來,然而已經是來不及。
眼看著那顆頭顱墜入了漆黑的深淵,想也不想、她便也向著快要闔上的閘門踴身一躍!
“回來!”然而,手臂陡然被用力拉住。下意識的回頭,眼前是一雙冷漠如冰雪般的眼睛,冷酷鎮定,厲聲一字一字,“他已經死了!徹底死了!”
阿靖猛然呆住,彷彿聽不懂對方這樣簡單的話一般,怔怔看了眼前的人,只是一瞬。
“他已經死了。”看著緋衣女子如此空洞洞的眼神,蕭憶情重複著,聲音卻已同樣空洞。神思忽然恍惚了一下,那個剎那,他覺得死掉的不是迦若而是他自己——她看著他的眼神,就彷彿看著一個人在面前逐漸的死去。
忽然間,她揚起手,用盡全力一掌打在他臉上!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慘烈的變化,緋衣女子彷彿崩潰般的對著眼前的人嘶聲大喊,眼神凌厲可怖,“你就這樣殺了他!”
退了一步,聽雪樓的女領主錚然拔劍,一劍反擊。
那一掌打在頰上引起的刺痛、忽然間清楚地提示他依然活在這個世上。
從恍惚中重新凝聚起神志的聽雪樓主一時間竟毫無還手之意,直到血薇劍雪亮的劍鋒刺破面板,他才驚醒般的後退。然而已經來不及,那一劍刺入他胸口,隨著他的退開,劃出橫貫胸膛的長長劍傷,鮮血淋漓。
然而蕭憶情蒼白著臉看著她,眼神冷漠如死。
他始終沒有還手,只是點足退開,閃電般的退到已經下落了一半的水閘旁,看著最後一縷灰白色也已經追逐著祭司的頭顱進入地底,他忽然再也不管背後的血薇劍,回身背對著阿靖,用盡了全力橫掌擊在閘門巨石上!
“轟——”大地猛然再度顫抖,巨石被那樣一擊也是震了震,轟然間迅速掉落下來。
“青嵐!青嵐!”緋衣女子心神欲裂,撲過去,嘶聲呼喚。然而她手指接觸到的、已經是死死封住地底的萬斤閘門,上面密密麻麻雕琢著奇異的符咒——那是先代拜月教主寫下的、鎮壓禁錮一切陰魂的咒語。
永閉地底。
她的青嵐。迦若。拜月教的大祭司……就這樣隨著所有聖湖怨靈一起,永閉地底!
緋衣女子終於沒有一絲力氣,手指扣著巨石,把全身的重量靠在上面緩緩跪了下去,頭抵住石頭的封印,沉默之間,忽然用頭猛烈的撞擊著、用手捶著石門,失去控制的痛哭。額上流出了血,順著雕刻滿符咒的巨石流下,縱橫可怖。她肩後縛著的匣子散落,輕輕一聲響,那個少年的頭顱滾落出來,依然是保持著溫和淡定的笑容。
十年未變。
一直以來都那樣冷漠驕傲的女子,就這樣在漫天的白骨劫灰中,毫無掩飾地失聲痛哭。
轟隆的巨響繼續從高處傳來,巨石沿著臺階滾落下來——那是天心月輪被摧毀後、引起的神殿全面倒塌。一切都摧毀了……無論神力還是惡靈。今日,是清算所有罪孽的一天吧?
蕭憶情有些怔怔的順著那巨大轟鳴的聲音回頭望去,忽然間眼神凝滯了一下——他看到了明河。
那個從神殿裡奔逃出來的絕美女子完全沒有聽從蕭憶情的警告、往遠離聖湖的方向奔逃,反而徑自衝到了湖邊。目睹了方才極端慘烈的一幕,癱坐在聖湖邊上。顯然也已經沒有一絲力氣,明河甚至沒有哭,只是眼睛空空洞洞的看著前面的湖底——
乾枯的聖湖一片雪白,那是無數的骷髏和骨架鋪滿了地面,帶著幾百年來不見天日形成的幽暗,那些骷髏帶著黑洞洞的眼窩、張大了口靜默地仰對蒼天,那凝固了幾生幾世的怨毒終於在一刻的盡情宣洩之後永遠平靜。
最盡端處、那一道萬斤閘門死寂的封在那裡,阻斷了陰陽兩界。
神殿還在繼續坍塌,不時有碎石落到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