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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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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休息準備一天,明天一早就押送膺颺等人往都中去。晚間我伏案寫了封奏章,先派人快馬呈給天子。奏章中除去敘述擒拿膺颺的經過外,我還寫下了這樣一段話——“……妻子僕傭之罪愆,在家主約束之不嚴也;家主之罪愆,豈妻子僕傭所能逆阻,而所忍告首者耶?臣聞聖人執法,但罪首惡,不及妻孥;故請至尊,寬懷宥從,吞舟是漏。自然仁德佈於天下,宵小面縛輿前……”

這段文字寫得很澀,毫無文采。寫完了擱下筆,我在心中默默地問自己道:“暫時寬宥了膺颺的妻子,未能完成自己屠滅他全家的誓言,究竟是蘋妍那番話使自己良心發現呢,還是不忍拂了蘋妍之意?我是一時仇恨填膺,但終於天良未泯呢,還是仍被妖物的美色迷惑著呢?”

左思右想,當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啟程,縣令撥了五十名士兵幫我押運人犯。膺颺的僕傭家人們都用繩索捆住腕子,前後連貫成一列,他本人則五花大綁地被推進了囚車。尉忌跨馬挺矛,緊跟在囚車旁邊,一步也不輕離,馬鞍上還掛著一個小木匣,裡面裝著那個為虎作倀的煉氣士的頭顱。

本準備原路返回,但才走到郴南郡治東劇城的近郊,突然一匹快馬馳至,馬上騎士遞給我郴南太守的親筆書信。我展信一看,眉頭立刻皺起來了。

原來今夏臨淵大疫,無數百姓背井離鄉向北逃亡,結果被安遠縣令堵在關外,不放他們進入郴南。這種舉措也在情理之中,天曉得流亡的百姓中誰已經感染了瘟疫,若在郴南蔓延開來,他可怎麼向上司交代?百姓不得入關,憤怒鼓譟,也不知道是哪個惡徒從中煽動,竟然攻破關門,進而衝入安遠城,把縣令一刀砍了,掀起反叛的大旗。

郴南連續幾年收成都不好,今夏又是大旱,眼見田裡禾苗枯焦,走投無路的當地百姓也有相當多跑去安遠,投靠了亂民叛匪。據說他們現在已經嘯聚了上萬人,一路向西北方向殺來,很快就要接近東劇了。

因此太守勸我不要就此南下漣河,最好先往西去繞個圈子,經虛陸郡返回都中。我把書信給尉忌看了,尉忌輕嘆一口氣:“近十年來,天災地變不斷,捐稅又重,百姓難以為生,怎不鋌而走險?原本只是嘯聚山林、搶掠過往,此次竟然攻佔了縣城,還待來攻郡城,莫非天下真的要大亂了嗎?”

然而嘆息過後,我卻從他目光中發現了一絲興奮和歡喜。這傢伙,定是想趁著亂世博取功名——否則以他這種寒門出身計程車人,本領再強,是不會有什麼光輝前途的。況且,或許武人都會盼望天下紛亂,好從中漁利吧,我可只想安安穩穩回到都中,和爰小姐喜結連理,在宦途上一帆風順地走下去。

於是停止南下,掉頭往西。第三天黃昏,我們來到郴南和虛陸交界處的懷化縣境內,正繞過一座小小的高阜,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呼喊聲。尉忌策馬奔上高阜,遠遠一望,匆忙過來稟告說:“是亂民!”

我大吃一驚:“亂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尉忌搖搖頭:“足有八九百人,衣衫不整,都用青巾裹頭,削竹為兵,不是亂民是什麼?”這個時候,如果單獨打馬狂奔,一定可以逃脫虎口的,但還帶著那麼多犯人,押著囚車,行進速度慢了兩倍還不止,勢必天黑前就會被追上。我左右望望,吩咐尉忌說:“往阜上去。”

本想那些亂民未必是特意前來追我的,暫時逃上高阜隱蔽,放他們過去,可保平安。可沒想到亂民來到附近,竟然分散開來,把高阜團團圍住。只聽他們雜亂地高呼著——“上面有兵,還有官員!”“未知是貪官是好官?”“天下烏鴉一般黑,管他什麼官,‘喀嚓’一刀了帳便是!”

我只覺得小腿有些哆嗦,手下只有五十名士兵,扔到亂民堆裡,是十死無生的。尉忌雖然本領高強,可若亂民們一擁而上,他未必還有餘暇保護我的安全。我雖是堂堂朗山煉氣士,可在那麼多亂民面前,和手無寸鐵的孺子沒什麼區別!

心中大叫“蘋妍救命”,卻毫無反應。想到她前幾次出手,都是在我最危急的時刻,再晚一步,我就必然血濺當場了,看起來沒到生死關頭,她才懶得出現呢。我一邊在心裡咒罵這個不近人情的妖物,一邊拔劍出鞘,愣愣地問尉忌:“怎麼辦?”

尉忌手端長矛,看錶情也有一些擔憂。他注目往下望了一望,突然轉頭對我說:“咱們且棄了這些罪囚,尉某殺開一條血路,保護大人衝將出去!”看起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可就此捨棄了膺颺,實在心有不甘。我把長劍一抖,走向囚車:“本待押你回都中正法,不料路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