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部分

,比親見更加洞徹地瞭解四周的環境。如果是身在夢中,有知卻沒有覺,大概就是俗稱的所謂夢魘吧,這時候一定心中焦躁萬分如墮火窟,冷汗如漿,並且竭力想要醒來。但在這個時候,我的內心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平和,甚至比身在縈的時候更為安寧喜樂,我並不想動,我想就永遠這樣飄浮下去,該有多好啊。

四周的黑暗在淡去,景物開始變化,我感知到一顆明亮的星辰從遠方掠過,它所發散的柔和的光芒,似乎將要把我整個人都包容進去。漸漸遠去了,但接著,又是一顆亮星,然後是第三顆、第四顆……只是一瞬間,有無數星辰向我身邊湧來。不,並非湧來,它們根本沒有關注我,它們只是遵循自己旅行的方向,在飛速地前進著。

在遠方的時候,所有星辰都不過一個亮點,等到接近,突然變得無限大。我被無數光團一次又一次地包圍了起來,那瑰麗的景象,我相信沒有第二個人曾經看到過。時間在流逝,但同時,時間也靜止不動。光團從稀少,到稠密,再到稀少,終於,只有幾顆落在最後的亮星,在黑暗中緩緩滑過。

“前後左右謂之宇,古往今來謂之宙,”我突然想起了在書上讀到的話,“宇宙不可知也。”但是現在,我感覺整個宇宙都是可知的,並且,我就正在進行“知”這個過程。

我注意到一顆最暗的星,正對著我移動過來,不是因為距離的遠近,我確切地知道它正在逐漸變大,並且變亮。到它明亮的頂峰的時候,我沒有睜開的眼睛,都似乎感覺有輕微的刺痛。但隨即,它暗了下去,並且逐漸縮小,我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向這顆星推了過去……不,這力量是來自於這顆星,是它把我拉了過去。我距離它越近,它變得越小,光芒也越黯淡,但同時,拉我的力量越強。終於,它到了我的面前,一團灰色的光團,直徑大約六七丈,來到了我的面前,並且,把我吞噬了進去……

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充實和欣喜……

又一次恢復知覺,我突然看到了王。王就在我身前不遠處,背對著我,張開雙手,似乎在驚愕地呼喊著,但我並聽不到聲音。我還看到,秩宇挺著長劍,一劍刺向王那便便的大腹。

仍然不能動,有知卻沒有覺,我再次看到了不久前的那一幕,同時,也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身披鐵甲,揮舞著鐵劍,向現在我意識所在的方向衝來。剛才那顆暗星在我身中所保留的充實感,這時候越來越是強烈。突然間,我脫離禁錮自己的某樣物體,向前面那個正在前衝的自己,疾射了過去。

這也是自己,沒有形體,卻有意識;那也是自己,沒有意識,卻有形體。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呢?轉瞬間,兩個自己越來越近,有形無意的自己踉蹌了一下,接著,相撞了。

兩個自己立刻合成了一個。我只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擊在自己左肩,身不由主地向右側翻了出去,狠狠地栽倒在國君身邊。大概在栽倒的同時,我就已經昏厥過去了,我最後看到的,是國君腹部噴出的鮮血,似乎將要濺到自己臉上……

叔父高何有四個兒子,兩個嫡出,一個就是秩宇,另外一個叫囂宙。囂帶有混亂的意思。一般都認為,世界是混亂的,而時間卻平穩而有序地向前行進。但已故的本有宗門達者藿冥卻認為事實正好和其表面現象相反:“宇則秩序,宙則囂亂。”叔父很喜歡這句話,認定其中藏有無限天機,因此這樣給兩個兒子取名。

而我在如夢如幻的情境中,所感受到的,似乎也是如此,時間在錯亂,空間、星辰卻有序地執行著。何者是對,何者是錯?我搞不明白。

當然,這種想法是很久以後才有的,當時,我不會有這種心情和餘裕,去考慮如此深奧並且脫離實際的哲學問題。從如夢似幻中醒來以後,我整整做了一年又五個月的奴隸,每日在皮鞭和棍棒下辛苦地勞作,一得停歇,立刻疲倦得什麼也不想地沉入夢鄉。

我醒來的地方,是在東方最遙遠的郴國國都郊外。因為來歷不明地倒臥在田地中央,曾一度被懷疑是它國派來的奸細。領主——郴國的大夫綽尚——派了兩名士來審問我,我無法解釋自己的遭遇,解釋了也沒有人會相信,就直接講自己是峰氏的宗子,被驅逐後流浪到了這裡。

還好彭、郴兩國相距遙遠,訊息不通,否則,恐怕會被立刻斥為謊言的吧。我後來才知道,我在郴國出現的時候,是檀王十四年五月初九,距離被放逐還不到半個月,就算騎上快馬,不吃不喝地每日狂奔,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來到這裡。

“你必須證明自己曾經是名士。”被派來審訊我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