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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就這樣腦中空空地進入了大荒之野,一直向南,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往哪裡去。大荒之野向南方延伸,沒有邊際,誰也不知道它的盡頭究竟有些什麼。某種傳說,那裡有一座高山,名字叫縈,有些仙人於上次大劫的時候躲避到那裡,就一直居留下來。也許有人曾經到過吧,但沒有從那裡回來的任何記載。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前進著,等我回復理智的時候,突然間怕得要死。四望都是同樣無邊無際的荒沙,一直延續到地平線,太陽火辣辣地在頭頂曝曬著,我不知道哪裡才是北方,我該怎樣離開這裡。

我下了車,吃一點食物,想等太陽偏西以後,再判斷方位。這時候,才發現攜帶的清水已經全部喝光了。嘴唇發乾,喉嚨火燒火燎的。想不到沒能和父親一起死在對抗犬人的戰場上,沒有因為襲擊家主而被殺,倒要在被放逐的頭幾天,就死在大荒之野中。又是一場噩夢,但這次的噩夢是那樣舒緩,象一根堅韌的繩子套在我的脖子上,然後慢慢地、慢慢地絞緊……

太陽也很奇怪,總是不向某方向傾斜,就這樣一直高高地掛在天頂上。我開始感覺不妙了,沒有辦法,只好上了車,向自己認為或許正確的方向馳去。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車子越走越慢,終於,一匹馬再也堅持不住了,前腿一屈,跪在了地上。車子翻倒,我被狠狠摔了出去,半天都爬不起來。

此後的幾天中——應該有幾天甚至十幾天吧,太陽總也不落,我無從判斷時光的流逝——我靠著飲馬血,吃生馬肉,勉強活了下來。等到馬血都盡的時候,我只好背上一塊乾乾的馬肉,靠兩條腿繼續前進。剩餘的馬肉只好放棄了,如果沒有水,帶再多的肉也不能維持生命。

路上,看到過幾具骨架,其中一具,似乎是人的,但是沒有骷髏,不能準確判斷。這也是死在大荒之野中的被放逐者嗎?現在,就算我想要哭,都沒有眼淚可流了。

就這樣走著,走著,疲憊地走著,一步步走向死亡。也許就這樣死去倒簡單了,以後那些噩夢,將不會再發生……

醒過來,是突然間的事情,睜開眼睛,突然從死亡的黑暗中見到如此耀眼的光明,使得一剎那間,我幾乎什麼也看不見。我閉一下眼睛,再睜開來,幾乎要懷疑自己又回到家中了。坐在床邊的那個奴人女子,不正是她嗎?……不,那不是她,這裡也不是我的家。我想起了自己在大荒之野中的遭遇,同時,也看清了面前這名女子。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女子。就外表上,她很象奴人,一樣是慘白的面板——不,那應該是白皙才對,白皙並且溫潤,就象暖玉。她的頭髮也是銀色的,銀得耀眼,最大和奴人的不同處在於,她竟然長著一對翅膀!覆蓋著銀色細毛的翅膀,摺疊在她的背後,露出一些邊緣來。

“我……”我想要問自己的境況,但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四周圍沒有牆壁,上方也沒有屋頂,但遠遠可以望見的山林、峰巒,總給人一種從窗中望出去的感覺,我就象確實置身於屋中一樣。為什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感覺?自己也不明白。

屋中——如果這是一間透明的屋子的話——似乎只有一張床,而我就躺在床上,那女子,坐在床邊。她笑了,她的笑容真美,不象奴人,奴人笑起來,總給人一種滿腹辛酸,強忍眼淚的感覺。“這裡是縈。”她笑著對我說。

縈?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隨即明白了。我猛然支撐起上半身,坐了起來,連日在大荒之野中的疲憊和飢渴,竟然已經完全不存在了。但如果這裡真的是縈的話,那麼一切就都不奇怪了。“縈?仙人居住的地方?”

“是的,”那女子仍然微笑著,“仙人把你從大荒之野中救了起來。你和縈有緣,你以後就留在縈好了。”

留在縈?留下來和仙人一起居住?一剎那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從地獄一步邁到了天堂,造化真的如此眷顧我嗎?我興奮得從床上一下子跳了起來——如果我當時知道,這不過是新的噩夢的開始的話,也許我會躺下去,對她說:“放我回大荒之野吧……”

縈是一座很大的山,非常高,山頂終年覆蓋著積雪,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寒冷。“一年四季,在縈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溫暖得彷彿春天一樣,”那個有翼的女子向我解釋,“這就是仙人的力量。”

所謂仙人的力量,大概是指仙人使縈的任何一個居民,都感覺溫暖舒適吧,而不是指真正使氣候四季如春,否則,山頂的冰雪就不可能存在。至於那個女子,她告訴我,她的名字叫做“燃”,來自於縈的南方——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