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看著手槍排的一個壯實士兵,招手叫他過來:“你家裡是屠戶?”那人答道是,丁一便拔了刺刀出來遞給他,“屠戶總得刮豬毛、牛毛吧?別告訴我,你家裡賣的全是帶毛的肉好麼?”那士兵無法,只好執著刺刀幫丁一剃了起來,也虧著手熟,居然沒見紅。
只不過文胖子與劉鐵,都小心在邊上接著,剃完之後,丁一回身看著他們手上捧著一大把頭髮,卻就把它們接過來,然後走到那些陣亡計程車兵遺體邊上,往每個陣亡計程車兵胸口都塞上一縷,卻是說道:“四海未平,不能共死,以發代首,並肩黃泉!”
無論是那些民兵還是警衛連倖存計程車兵,聽著無不落下淚來,紛紛對著丁一跪下,泣道:“先生。如何使得!”對於現代人來說,每月基本都是剃的頭髮,對這個年代的人。卻是有著很鄭重的意義,否則也不會有割發代首這樣的說法。
那些陣亡計程車兵,是最底層的兵卒,在大明,軍戶便是賤籍,如何當得起丁某人這皇帝賜姓、永鎮廣西的靖西伯、進士及第的探花郎、正三品文官的左副都御史,來割發代首啊?這如何能讓那些軍兵和民兵不感動?
“願為先生效死!”、“願為先生效死!”這樣的呼聲。漸漸匯聚成潮,這些民兵與士兵,他們對於丁一的感覺。在今天之後,便已不同,他們開始迷信丁一,他們覺得一個可以割發為最底層計程車兵陪葬的丁容城。是絕對不會害他們的。於是漸漸地在天地會之外,萌生了另外一個組織:阿傍羅剎。
這卻就是丁一沒有想到的事情。
當丁一趕到容縣的時候,侯大苟的兵馬已經退走了,畢竟當胡山拉了整整一個山地旅三四千人過來的時候,侯大苟的兵馬只看著軍容,就不用吩咐馬上撤退了,他們很少乾硬碰硬的事,否則的話。單是石璞當時帶來的數萬邊軍,就夠他們傷筋動骨了。侯大苟這一方,更喜歡的是打山地游擊戰,這樣更有利於儲存有生力量和掌握主動,特別面對山地旅這樣,看上去就是紀律嚴明的軍伍的時候,這已是他們慣用的手段了。
“山地旅的旅部就駐在容縣;二零一團把藤縣拿下來,就駐在藤縣;從肇慶府那邊設一個內河支隊過來,把藤縣這邊的西江口卡住,一個支隊夠不夠胡山你看著辦,要是不夠的話你拿個方案出來,反正在西江從一開始侯逆就不是我們的敵手;二零二團頂到鬱林州界,敢越界就打,胡山可以開火之後彙報,就這麼定了,趙輔整編後的騎兵團,留一個營給你……”丁一分派著任務,胡山現在愈來愈沉默寡言,但他看著丁一把這個擔子放到他肩上,卻還是眼裡透出激動的神采。
說是旅,其實這麼加上騎兵營和內河支隊的水兵,再加上旅各直屬隊,統共大約得有五千人左右,這就是丁一麾下兵力的四分之一了。信任,從來就不是用好聽的話語來說的,當丁一把這些部隊交給胡山指揮,後者似乎一下子就有了活氣,立刻便顯得不同。
丁一把兵力籌劃完畢之後,看著胡山,卻對他說了這麼一番話:“你的心思太重,這麼大個人,還能被丁君玥那小屁孩關上禁閉?這樣不好,當初在金魚衚衕,你們五人走了又回來,事情從那時就定下了……以後,事情該管的,要管起來,避嫌、避嫌,有什麼好避的?懂麼?”
“是!先生!”胡山立正行禮,鄭重地回應。
有一些事,丁一看在眼裡,只不過不想去提罷了,胡山太自覺,老是生怕自己做了什麼事會出格,會讓丁一猜疑他,要不然,無論憑身手還是資歷,怎麼會發生在肇慶府被丁君玥關禁閉的事?只不過是他不願意鬧騰,不願意拿起大師兄的身份來任事。
這關節丁一把話點破,又委之以重任,胡山這個心結,卻也就終於得以解開。
事實也怪不了他,不論是兩京的魏文成還是朱動,或是坐鎮著梧州的邢大合,在草原的帶著數千青壯騎兵的陳三,更不要提杜子騰了,都被丁一委之要職,只有他一直沒有什麼正經的差使,所以就難免想得多了些。
丁一也是故意要打磨他一下,所以才晾了他這麼久。
藤縣其實除了縣城之外,靠近梧州的這一帶,基本都盡被丁一控制,這控制說的不是派兵,而是那些村莊裡的青壯,許多人都在丁一的工場做活,領取著丁一發的工錢、福利、糧票等等。
丁一先前沒有動縣城,是因為不想去觸動侯大苟的底線,他還沒有準備好。但如今侯大苟敢動手,丁一如果還不亮肌肉,卻就是怯懦了,所以在他的命令下,二零一團這支當初參加了營救石璞的部隊,當天下午就開進了藤縣的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