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人站出來多說半句廢話。
如果今天的逃亡,的確是一場早就設計好的貓捉老鼠遊戲,那大夥分頭走,就肯定比繼續聚集在一起,活命的希望更大。而兩波人中,只要最後有一波脫險,就有給另外一波報仇的可能。
退一萬步講,即便無法報仇,活下來的人也能拆穿劉知遠的虛偽面孔,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其實就是當年的曹操,跟董卓、李槯之流沒任何區別。
“大夥都小心些,真的逃不掉,不妨就去投奔呼延琮!”對於七當家李晚亭的安排,小肥也沒有做任何質疑。只是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天空,小聲補充,“他雖然曾經想要我的命,卻不失一個磊落漢子,也跟大夥無冤無仇。另外。。。。。”
笑了笑,他故作輕鬆地聳肩,“那廝身邊好像還有個軍師,應該來自別的節度使手下。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個劉知遠的痛腳,他一定會竭盡全力保全大夥。”
“二皇子!”“大當家!”“小肥。。。。。。”眾人立刻紅了眼睛,低聲呼喚。誰心裡都明白,今晚一別,可能就是永訣。少年人沒阻攔大夥跟他分頭走,實際上等同於把活路留給了大夥。
“別廢話了!今晚月色不錯,趕緊抬著六叔走吧!”小肥衝著大夥笑了笑,將目光再度轉向周圍的群山,儘量不讓大夥看見自己眼睛裡的淚水。
如水月光下,群山的輪廓宛若一顆顆尖利的牙齒。尚未化開的積雪,環繞在山峰最頂端,隱隱倒映出一團團蒼白色的光芒。
‘既然命中註定要成為魔鬼牙齒上的一團血肉,又何必拉上更多無辜的人,況且這些日子來,已經有那麼多善良的人因我而死!’在扭過頭的一瞬間,少年人的心裡,居然湧起了幾分寧靜。
死過一次的人會更加珍惜生命。
自己的命是命,別人的也是。
將所有哽咽與嘆息聲丟在身後,他邁動雙腿,開始朝西南方向大步前行。人走路的速度,註定比不過金雕用翅膀飛。但自己能走得更遠些,六當家他們逃命的機會就大。
身後跟上來的李晚亭、小蘇、邵勇等人,大抵也懷著跟少年人一樣的想法。個個都緊閉著嘴巴,不說一個字,只是讓自己儘量走得更快。
他們走過茂盛的松樹林,爬下一個長滿野杏樹的山坡,然後又把更高的一座山丘的踩在了腳底。隨即,又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朝著視野中最高處努力攀登。
呼嘯的山風裹著刺骨的幽寒,吹得每個人臉色蒼白,頭盔的邊緣結滿了青霜。然而,他們每個人心裡都好像藏著一團火焰,照亮周圍那些吞噬生命的懸崖峭壁,照亮樹林裡的經年黑暗,將整個冰冷無情的世界也照得一片通明。
有些地方根本不存在道路,但人的腳卻總能踩過去,將身體送上更高位置。有些地方則兩側全都是斷崖,深不見底。他們不得不彼此牽著手,一寸寸從唯一的通道上往前挪動。有些地方,會忽然變得平坦無比,四周流水淙淙,頭頂星大如鬥,早開的杏花,在星光下繽紛如雪,令人感覺彷彿已經走進了傳說中仙境。然而下一個瞬間,連綿不絕地狼嚎聲就逼迫著大夥繼續邁動雙腿。
仙境是“有主兒”的,儘管這個“主兒”並非人類。
一整夜他們只停下來休息了兩次,第二天早晨天亮的時候,每個人都筋疲力盡。太陽就在隔壁那座山的頂上升了起來,將積攢了一整夜的寒氣瞬間驅散。鷹啼聲也緊跟著響起,如刀子般刺破每個人的耳朵。
“咱們迷路了!”小蘇反應最快,踉蹌著向前爬了幾步,俯身朝距離自己最近的岩石下張望。
金雕是從大夥腳下飛起來的,翅膀被晨風拂動,每一根羽毛都泛著溫暖的陽光。鷹奴們昨晚休息的帳篷,距離大夥也沒多遠,如果忽略高度差別的話,也許還不足三里!
而這三里路,卻他們一整個晚上所走出的距離。
他們一整個晚上,都在繞著別人的帳篷兜圈子,爬過了一座座高高矮矮的山丘,最終結果,只是把自己累得再也沒有力氣逃命。而對方,此刻卻精神飽滿,只需要按照金雕的指引,撿最近的路程爬上山頂,就能將他們全部生擒活捉。
“我去把拿扁毛畜生引開!”扭頭衝著大夥喊了一嗓子,小蘇就斷然做出了決定。如果必須有人要捨棄性命,他情願做第一個。不衝別的,就衝二皇子殿下曾經跟自己喝過一個皮囊裡的水。
然而,只跑出了兩步,他就覺得自己的後心處猛然一痛。身體內最後的力氣瞬間也全部溜走。扭過頭,他看見七當家李晚亭那陰森的雙眼,就像一頭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