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富貴嘴張了張,半晌化作呵呵的笑聲,微搖搖頭,回身招呼各船工,“起貨!”
陸仲晗下了岸,攔輛馬車,直奔朱府而去。
到朱府時,秋陽不過兩竿高,整個杭州府還未完全自夜中醒來,街上行人寥寥無已。陸仲晗跳下馬車,望著緊閉的朱府大門,突然就輕笑了一下,這時候,她當是在安睡罷。
舉步上前,叩響朱府大門,不多時,自裡面傳出腳步聲,有人隔門問,“是哪位。”
“在下姓徽州陸仲晗。”
裡面應門的小廝並未聽過這名字,但徽州二字是最近常聽人說地,連忙開了門,見門外初升秋陽裡,一人長身玉立,墨髮青衫,氣宇不凡,端地養眼,連忙上前笑道,“敢問這位公子要尋哪一位?”
陸仲晗上前兩步,正要說話,突聽後在一人喊道,“呀,表姑爺,您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老吳。
陸仲晗一拱手,“有些事要辦,瑾兒可在此?”
老吳一問之下,已然明白他為何而來。老太爺不由分說將表小姐給“掠”了來,表姑爺能不來麼?
這麼想著,他這個幫兇也就有些心虛,忙賠笑道,“表小姐置了新宅,已搬過去了。”
陸仲晗詫異,置買宅子的事兒,她是提過,卻不想這樣快。
心思電轉,再次拱手,“你且尋個人與我帶路,老太爺那裡晚些時候再來拜見。”
老吳連忙點頭,“不肖他人去,老奴陪您去。”說話間,朱府的馬伕趕來馬車,兩人上了馬車,直奔蘇瑾的新宅。
老吳路上倒是想說些話,卻見陸仲晗沉默不語,面目似有歸心似箭之意。便就息了聲。
馬車轆轆而行,車內氣氛有些難奈,老吳似是受到某種心緒的感染,不斷挑簾張望,轉過兩道小街,陸宅已遠遠在望,他喜道,“到了!表姑爺你瞧,那間大宅子便是表小姐置下的新宅。”
陸仲晗挑了車簾,望著眼前幽靜的小巷,巷子兩側是高高青磚圍牆,自牆之上,有規律掛著紅紅的燈籠,上書大大的“陸”字。
牆內高大的樹木探出牆頭,秋日清晨閒閒地斜照過來,凝翠稠密的葉子就在巷子外牆角處,投下一片片斑駁光影,有一多半兒都拉長的光影,淡淡融在青磚高院上,似不經意的山水潑墨一般,有一種說不出地閒適,說不出雅趣兒……
陸仲晗就笑了,一路急切的心情,因這幽靜安寧的宅子,變作登時幻化出無數幻想來:如此安寧的宅院中,她不曉得在做什麼?是貪睡未起,還是在園中花草間緩緩散步,亦或,在花園中置一張琴,輕彈慢撥……亦或在畫亭中憑欄輕笑……總而言之,他滿心都是那些他曾想象過的美好生活畫卷。
這麼想著,腦海中就出現一副副嬌顏,有她貪睡未起時,那不輕意的嬌羞慵懶,有她在草原陽光下的輕淺俏笑,更多的則是繾綣過後,她那酡紅的雙頰與眼角的無限風情……
老吳一問之下不見有應聲,覷眼一瞧,表姑爺正凝望高牆,唇角掛著古怪的笑,不覺暗笑,到底是年少夫妻,從前在忻州府時,二人見天膩在一處,也從未見過表姑爺這般神情,這才分開三個月,就想成這般模樣……就不打擾他,馬車一停定,老吳利索跳下馬車,撲過去將大門叩得“砰砰”作響!
這陸宅看門的小廝正是由朱府原來的兩個,聽聞這敲門聲不同尋常,以為是朱老太爺到了,忙跑來開門,開啟一瞧,正是老吳,欣喜笑道,“喲,吳總管,一大早的您怎麼來了?可是老太爺到了?”
老吳很忙,顧不上與他說許多,忙擺手,“表姑爺來了,快開門,叫人去回表小姐!”一面推開那小廝,要大開正門。
小廝聞言怔住,然後搔搔後腦勺,“表小姐不在,出府有一刻鐘了。”
“什麼?”老吳開門的動作和陸仲晗下車的動作同時一滯。
片刻沉默之後,陸仲晗問道,“去了哪裡?”他自忻州出發,已是歸心似箭,本想到了朱府就能見著面兒,卻不想她搬了新宅。雖失望,心底卻更歡喜,哪成想,回到自家,她仍不在。這想了一路,突然所有幻想都破滅,失望程度可想而知,聲音自然而然就低沉起來,頗有些威嚴。
“說是去丁府。”看門的小廝聽他聲音不對,忙低下頭,小聲回道。
“表姑爺,您先進府歇著,我去請表小姐回來。”老吳忙上前笑著說道。
“不用。去丁府!”陸仲晗淡淡說了一句,返身又上了馬車。老吳也不敢耽擱,急急忙忙坐上馬車,直向丁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