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眉微皺了皺,隨即頭一低,道:“孩兒遵命。”麥慧如暗暗深吸了口氣,雙目倏即凝望著辣手玉女說道:“姑娘,我也有個條件,姑娘能答應麼?”
辣手玉女道:“麥慧如,你應該明白,你兒子侮罵本谷谷主,罪當死罪,現在我答應你饒過他,由你代他一死,已經是恩施格外,法外施仁了,你竟然還有條件,未免太有點得寸進尺了。”麥慧如道:“這並不是得寸進尺,而是姑娘既然恩施格外,就該讓我死得瞑目才是。”
辣手玉女眨眨眼睛道:“你可是怕我食言背信,你代他死了之後,我仍會要他的命?”
麥慧如搖頭道:“那倒不是。”
辣手玉女道:“那麼你的條件是?……”
麥慧如道:“我請姑娘答應我在我兒還沒有訪求得名師,學成絕藝之前,無論在何時何地相遇,姑娘都決不傷害他!”辣手玉女眨眨鳳目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相信我嗎?”
麥慧如道:“姑娘乃當代紅粉中奇女巾幗中豪傑,我相信只要是姑娘答應了的事情,姑娘就決不會食言背信,是不是?”
人,都是愛聽好聽的,這話,聽得辣手玉女開心地笑了,道:“麥慧如,你這頂高帽子給我戴得恰到好處,我答應你這條件了。”
麥慧如忽然襝衽一禮,道:“我謝謝姑娘。”
辣手玉女嬌軀一側,擺手道:“不必謝,我也不敢當,請快點了決吧。”
這“快點了決”的話意,麥慧如懂,她微點了點頭:“我這就了決。”
語聲一頓,心中沉重的石頭似乎已落了地的緩緩輕吁了口氣,神情平靜從容地望著麥亮宇說道:“宇兒,從今而後,你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娘無法再照顧你了,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麥亮宇突然一搖頭道:“不行,娘,您不能死,您必須要和孩兒一起活下去,要死孩兒和您一道死。”
麥慧如雙目猛瞪,怒喝道:“胡說,娘一身罪孽深重,早就該死了,你年紀還小,將來前途未可限量,豈可輕易言死,再說,你要是死了,麥門的後代香菸由誰來繼承?你外公和孃的仇由誰來報?”
麥亮宇明白他孃的用心了,默默地低垂下了頭,不開口了。
麥慧如語音一變柔和地接著說道:“宇兒,你已經快十六歲了,已經不能算小了,你應該明白孃的苦心,娘死也實在不足惜……”
麥亮宇心中不禁萬分悲痛地猛地撲跪在麥慧如腳下,雙手抱著麥慧如的兩腿,哭喊了聲“娘”,淚如泉湧,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生具一身傲骨,個性更倔強無比,在麥萬邦嚼舌自絕的剎那,他心中雖也十分悲痛,怒目瞪眼,神態一下顯得非常嚇人,但是卻沒有跪下,更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此刻,他不但撲跪地上,而且淚如泉湧,泣不成聲。
這是為什麼?
道理很簡單,因為麥慧如是他的生身母親,十多年來他們母子相依為命,也是他自懂人事以來唯一的親人。
麥萬邦雖然是他的外公,但他尚是在今天之前才知道自己有著這麼一位外公,而且今夜他們又是頭一次見面。
這就是俗語所謂“近者親,遠者疏”的道理,也就是人性心理上親疏的分別。
辣手玉女從小也是個孤女,她雖然自幼即被白骨谷主收養調教,養成了一副冷酷無情的性格,出手狠辣,殺人絕不稍皺眉頭,但是當她眼見麥慧如母子這等生離死別的悲慘情形,芳心也不禁被那氣氛壓迫得有點透不過氣來似的,大為不忍地別過了頭去,不忍看。
她心中幾乎忍不住想立刻騰身電掠離去,連麥慧如的“代死”也免了,可是,白骨谷主對她有養育之恩,恩重如山,她怎能因自己心頭的不忍而徇私,違背白骨谷主的律令?
麥慧如一隻手顫抖地撫摸著愛子的頭和臉頰,強忍著悲淚,語音慈和而略帶艱澀地說道:“宇兒,你別哭,聽孃的話,讓娘把要說的說完,依照孃的話去做!”語聲微頓了頓,接著又道:“娘死之後,你便立刻去外公家中,上樓到你外公房內,依照外公所言取出外公送給你的東西,然後去遍訪武林異人,求學絕藝,將來替你外公和娘報仇!”
說至此處,聲調突轉冷凝地沉聲說道:“宇兒,你要記住,將來學成絕藝之後,第一,你一定要把那害得娘一生悽慘不能見人的那個狼心狗肺的惡魔找到,一定要殺死他替娘報仇!”
這時,麥亮宇已經停止了哭泣,跪在地上默默地聽著他孃的話。
麥慧如口中所說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