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再賭只要外面的威脅一朝不解,程名振就沒膽量兩線作戰,一面與官府對抗,一面騰出手來替張金稱“主持公道”。他賭,只要程名振不出頭,實力大損的張金稱絕對沒有膽量找上門來。他繼續賭,賭隔著程名振這道屏障,即便自己對河北道綠林總瓢把子高士達的命令陽奉陰違,對方也拿自己沒任何辦法。不但不會興兵來討伐,反而為了制衡程名振,給予自己更多的支援。他賭,賭只要自己吧張金稱的具體位置透漏給楊白眼,楊白眼一定會撲上去,替自己解決這個心腹大患。結果,他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甚至第無數次贏了。在鉅鹿澤中越活越滋潤,地位也越來越牢固,儼然已經成一方諸侯。
但是最近幾天,他外面傳來的風聲卻不太對頭。盧方元一把把擲骰子,卻遲遲難以決定自己到底該押大還是押小。高士達打到河間郡了,高士達稱王了,高士達全軍覆滅,兵敗身死了。短短一個多月,河北大地風雲失色。十幾家有名有姓的綠林豪傑,居然就像掛在牆角上的蜘蛛網一樣,被李仲堅和楊義臣兩個稍稍揮了下衣袖,便給徹底掃進了裝垃圾的簸萁裡。連半點兒抵抗的力量都沒有。藉著李仲堅和楊義臣兩人的東風,原來被綠林豪傑們追得滿山跑的地方武將,如涿郡郡丞丞郭絢、清河縣丞楊白眼、還有新升遷的武陽郡丞魏德深,膽子全都像草袋子一樣鼓了起來。他們四下主動出擊,居然把大大小小的山寨綹子挑了三十多家。程名振嚇得死守漳水不敢輕舉妄動,竇建德收拾著高士達留下的殘兵再度躲進了豆子崗深處,至於大名鼎鼎的知世郎王薄,乾脆一頭扎進向了海邊孤島,唯恐看到李仲堅的旗幟,自己連逃都來不及。
局勢照這樣展下去,還是接受招安算了。盧方元刷地丟下骰子,想擲出一把豹子,不料卻得了個雞眼。招安的路子他不是沒有,奪取鉅鹿澤之前,魏徵就曾經派人與他暗中聯絡過。只要他能抄了張金稱的後路,過往的罪孽一概不咎。並且魏徵還可以替他向朝廷請功,讓他至少能混個郡兵校尉頭銜噹噹。
如願以償收拾掉老對頭張金稱後,楊白眼也答應過。如果他肯接受肇安,鉅鹿澤全部弟兄都可以算作清河郡鄉勇的一員。而萬一楊白眼被擢升,下一任清河縣丞便是他盧方元。
校尉和縣丞的品級雖然都不算高,但在地方上,也是個能跟縣太老爺平起平坐的身份。有了這個可以明火執仗的官印,再憑著自己的一身好本事,盧方元相信用不了太長時間,河北黑白兩道提起自己的名字都會豎起大拇指事,先知先覺,料事如神!如果還能搭上李仲堅或楊義臣這兩個大靠山就更好了,那可都是本領大過天的主兒。接受他們的指派,在關鍵時刻兩面夾擊幹掉了名振,提著那小子的人頭,說不定能立馬換個將軍噹噹!那樣的話,老盧家的祖墳上可真的冒起了青煙!
夢很好,只是老天爺卻不太作美,偏偏晴空裡打起了驚雷。“轟隆”一聲,將一把本來該出“豹子”的骰子,楞給劈成了雞眼。就在盧方元跟魏徵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的當口,朝廷卻突然將李仲堅調往了河南。據說是因為瓦崗寨設計幹掉了張須陀,東都附近情況過於危險,不得不調派名將坐鎮。如果光走了李仲堅還好說,畢竟河北道綠林已經被他給打殘了,剩下楊義臣一個足以完美收宮。也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是怎麼想的,轉眼又把楊義臣給調走了。弄得河北大地再無老虎,只剩下楊白眼、郭絢這些小猴子跳來跳去。雖然前現在的實力已經和過去不可同日而語,並且剛剛立下了剷除張金稱的赫赫戰功。後的兵鋒眼下也逼近豆子崗,直指竇建德的巢穴。但猴子就是猴子,跳得再高再歡,其威懾力也跟老虎不可同日而語。
擅於觀望風向的盧方元相信,如果李仲堅和楊義臣兩個遲遲不歸,用不了太長時間,河北道綠林群雄就要鹹魚翻身。屆時,他盧方元的麻煩可就來了。對於近在咫尺的洺州軍而言,他是害得張金稱被千刀萬剮的直接禍,必須除之而後快。雖然洺州軍統領程名振本人對張金稱也沒一星半點兒忠心,但那並不妨礙程名振打著替張金稱報仇的旗號找上門來,借他的人頭給自己立威。
對於曾經是盟友的豆子崗眾英雄,他盧方元更是必須除去的眼中釘。先,高士達興兵北上時,他沒有出澤響應,便有抗命不從之罪。其次,高士達兵敗時,他一直袖手旁觀,連虛張聲勢牽制一下的舉動都沒有,更是令江湖同道齒冷。這些還都不足以致命,最致命的是,現在的豆子崗大當家竇建德,曾經跟他有過一段小小的“齷齪”。當年他盧方元奉命到鉅鹿澤補充劉肇安死後留下來的空缺,主意就出自竇建德之手。當年這招沒能置他與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