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從周家鑽出來,仗著自己的身份和姓氏為所欲為。
“看見了沒,程爺被他們用滑竿抬著呢!”有人眼神好,隔著門縫認出了被嘍囉兵們輪番抬著的程名振。對於這個在館陶縣生活過半年,曾經捨身救護過大夥的勇敢少年,百姓們本能地感覺到親近。很多本來與少年人無關的功勞,也統統歸結到了他的頭上。反正好事都是本地人做的,壞事要怪外地來的土匪。
“我聽人說,咱們這回逃過一劫,多虧了程爺能在張大當家面前說上話!”有人將門縫多少推大了些,以便更清楚地看到程名振。他們看見了少年人纏滿了葛布的雙手和雙腿,也看到了少年人滿頭的草灰和臉上的水泡。想想昨夜被火燒紅的天空,不由得低聲嘆氣。
“程爺是個好人吶!卻要和張金稱他們攪在一堆兒!”即便得了許多好處,在普通百姓眼裡,賊就是賊,永遠沒有前途,永遠要被唾棄。
嘆息聲很快又被理解的話語所打斷,有人設身處地的替程名振著想,感慨地說道:“那有啥辦法?不跟張大當家走,他還能留下來?官軍要是進了咱們館陶,恐怕第一個殺的,就是程爺全家!”
“反正是好人沒好報,禍害活萬年!”在某些問題上,躲在門背後的百姓和張金稱倒是結論一致,“這老天爺吶,怕是早就瞎了眼!”
張金稱此刻倒沒工夫再跟程名振探討老天爺到底是不是瞎子的高深問題。回到館陶縣城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趕往監獄,將裡邊的男性囚犯全部拖出來,當街砍頭。女性囚犯也不用再審,直接用繩子捆了丟在馬車上,算做貨物運走,等到有時間時再根據需要向麾下弟兄們分配。
確認自己已經徹底斷絕了後患,他命令其他幾個寨主率部先行過河。自己帶領幾個親信返回縣衙,套了輛馬車,將新收的美姬柳氏一併接走。那劉氏在半夜裡就梳理好了妝容,見張金稱果然守信,笑著擦去他頭髮上的灰塵,柔聲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接我。妾身剛剛燻過了衣服,你聞聞,這香味好不好聞!”
張金稱被膩得直皺眉,本能地將頭側開,鼻孔卻不肯聽從指揮,清晰地分辨出一股女人汗香和梔子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讓人一吸之下便不忍遠離,浮起笑容,目光中充滿了酒醉般的溫柔。
蕭何、樊噲、張良都湊差不多了。劉邦的老婆是誰?張金稱不太清楚。反正,她肯定不是個尋常的鄉下娘們。
第三章 折柳 (二 下)
柳兒不是個尋常的女人,關於這一點,張金稱自打第一天將她抱在懷中時,就認識得清清楚楚。
她沒有像別的女人那樣嚇得臉色慘白,也沒有試圖逃避即將到來的磨難,甚至連一點委屈和不甘的眼淚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瞪著一雙明澈的眼睛,看著剛剛洗去血跡的手探進自己的衣衫。在那一瞬間,張金稱甚至被看得心裡有了一絲愧疚,隨後便被衣衫裡的柔軟和溫暖所吸引,瘋狂地將身體撲了上去。
然後,她以更瘋狂的動作相回應。就像一鍋已經被燒得冒煙的沸油突然遇見了火星,分不清到底誰點燃了誰,誰燒盡了誰。當所有瘋狂都飄散時,她將細長白嫩的手指按在張金稱胸口的傷疤上,一個接一個撫摸過去,滿是汗水的臉上充滿了夢一般的迷醉。每撫摸過一處,張金稱便覺得心裡被蚊子叮了一口,隨著一寸寸和撫摸和一口口的叮咬,他發現自己竟然像從沒碰過女人的初哥般又開始渴望,在渴望中一點點失去自制力。
張金稱不是初哥。十六歲時,他娶過一個妻子。那時候大隋的年號還是開皇,賦稅極輕,官吏們也非常收斂。小兩口一個四處行走販貨,一個在家裡伺候老人,照料薄田,日子雖然清苦,倒也充滿了希望。很快,他們便有了第一個孩子,天姿極為聰明。四歲便可以幫著大人算賬,七、八歲時,已經能跟著同鄉的孩子一道背誦古代詩歌。(注1)
但好光景很快就過去了。新天子登基後,張家的日子便一天天緊張起來。兩位老人先後病逝,隨即妻子也因為服侍老人過度操勞,早早地化作了一捧黃土。再往後,他沒有餘錢續娶任何女人,即便販貨時偶爾跟著同夥去妓院消遣,也只能撿最便宜的老娼,閉上眼睛,追憶自己家中曾經有過的溫馨。
那個時候,女人對他來說就像一盆洗腳水。洗洗再睡自然舒服。如果沒有水,幹著腳倒下也照樣能睡得香甜。直到他被官府逼迫不過扯旗造反,這種飢不擇食的情況才稍稍有所改變。為了向大當家表示敬意,弟兄們總把每次“做生意”所收穫的最漂亮的女人挑出來送給他。而他也是來者不拒,從大戶人家的閨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