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個陰雨天,有些低壓的雲層籠罩在明州城的上空,使得人的心頭,似乎也被覆蓋上了一層陰霾。
街上來回巡邏的官兵越來越多了,時不時的還會有幾個帶著刀的捕快,從各家店鋪的門前路過。
這幾天,明州城裡的氣氛,似乎是愈加緊張了一些。因為聽說兩天前,東市的一家點心鋪,剛被兩夥鬧事的江湖人給砸了。
江湖人在找一個寶藏,現在誰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街上的行人少了,千家樓裡的生意自然也冷清了起來。張素素的眉頭又皺成了一團,每天唉聲嘆氣的,直道江湖人走到哪,哪就免不了要被禍害。
雖知這只是她的無心之語,但是聽著這話,李駟還是沉默了下來。因為這事算起來,終歸還是由他引起的。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大多數的事物都有著兩面性。江湖人看似瀟灑來去的背後,所留下的麻煩事,通常都要讓平頭百姓來買單。路見不平便是一番打殺,也不去管這會砸了哪家的店,又壞了哪家的招牌。
江湖這兩字,總是很複雜的,所以愛它者有,恨它者也有。
李駟說不清楚,所以也從來不會去說,他只希望自己不要犯下太多的過錯,好清白的來,清白的去。
但是這個人世,又有誰能做到絕對的清白呢。是個人就少不了糾纏,也少不了牽絆。
不若等下次喝孟婆湯的時候,再問孟婆多要一碗吧,這樣也好能忘得乾淨一些,來生方便走得輕快一點。不至於像今生這般,過得渾渾噩噩,不知是人是鬼。
一邊考慮著要如何問孟婆多要一碗湯,李駟一邊給趴在桌邊睡著的小荷,披上了一件衣裳。
這孩子的年紀終歸還小,前段時間的忙碌,該是已經把他累壞了。現在難得能休息一陣,李駟並不想吵到他。
老羅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將敲算盤的聲音放輕了一些。不過今天的賬目也很少,應該只是算了一會兒,他就已經算完了所有的賬,拿著一本書讀了起來。
小曹和半截仙坐在角落裡玩著拋石子,就是那種把五顆石子撒在桌上,之後挑選一子作為拋子拋向空中,再以拋子之手抓起地上其它的石子,最後接住落下的拋子的遊戲。
賭注是小半袋花生米,聽著他們按捺著的聲音,想來是戰況膠著。
也不知道半截仙這種活了幾百歲的人,是怎麼將一個這樣子的小遊戲,玩得如此興致勃勃的。
反正李駟此時並沒有玩耍的興致,他現在是還在憂愁著寶藏的事情。
蕭木秋說過他會聯絡他,但是一直等到如今,李駟都沒有收到過這人的半點訊息。
難道這廝察覺到了情況不對,跑路了?
暗自作了一番猜想,李駟覺得這個情況也不無可能。蕭木秋的不仗義,他也不是頭一次領教了。
看來,還是隻能靠自己了啊。秉承著求人不如求己的心理,李駟開始思考起了應對那些江湖人的辦法。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片亂糟糟的聲音。
原來是有一隊提著刀劍的江湖人帶著蓑衣斗笠,冒著雨從街頭的轉角走來。
他們的腳步踩亂了街上的積水,使得水中的倒影亂成一片,變得渾濁不清。
有些紛亂的雨聲裡,他們直直地走進了千家樓的店門。
店裡安靜了一陣,當一滴雨滴滴落在了地上的時候,領頭的男人環視了一圈堂內說道。
“你們這還做生意嗎,我們要住店。”
“做,做。”張素素回過了神來,有些緊張地從桌邊站起了身,對著半截仙揮了揮手。
“老何,還不招呼客人?”
“哦,好。”半截仙立刻放下了手裡的石子,走到了一眾江湖人的面前,躬下身試探著問道。
“那客官,我先帶你們看房?”
“不必了。”領頭的男人微低著頭,握著手裡的橫刀,看了一眼身後的眾人說道。
“你們著還有多少空房,我們全都要了。”
他身後的約莫有幾十個人,確實足夠將剩下的空房都住滿了,甚至可能還會有些擠。
半截仙愣一下,接著看了一眼身前的男人,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店小二的臉上最常見的笑容。
“那感情好,客官請隨我來。”
說著,便側過身子,對著樓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嗯。”男人沉悶地應了一聲,使得店裡的氣氛更加低壓了一些,然後就帶著一眾人,跟著半截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