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地許給了別人。倘若,自己果真進殿,眼前的女子,將要如何自處呢?
聽聞腳步聲,跟來的婢子便退出去,隨手將屋門闔上。
薛蘅香抬起頭,面無表情,“我等了你很久。”
韶光讓小妗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氣,才開口道:“我剛從宣華夫人那兒回來,不知道薛姑娘來找我,所為何事?”
沒有絲毫避諱,坦然道出行蹤,這倒是讓薛蘅香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畢竟是麟華宮裡獨當一面的女官,只頓了一下,復又冷著臉道:“你可知道,晌午時,太后將戍衛都調下玲瓏山了!”
十二隊戍衛,幾乎百人,一概不剩。
留在寺裡值夜的,只剩下內侍監的僕從。
韶光挑挑眉,“這事情我也聽說了。據傳聞,是因為今晨太后跟主持大師參禪,提起佛門清淨地,不應該帶兵戈之氣。而且這福應禪院是歷來皇家祈福之地,可保萬全,根本用不到那麼多人把守。”
“可殿下每次離宮,身邊的十二隊戍衛是從來不離身的!”薛蘅香顯然不比她這般氣定神閒,一說到此,竟是激動得不能自已。
韶光嘆了口氣,不得不耐心地將茶盞放下,“你要清楚,連這天下都是楊家的,太后現如今是楊家的掌舵人,她怎麼說,便應怎麼去做。一貫又能如何,想來即便是殿下尚不能違逆,我們這些宮人又豈能去置喙呢?”
話音落地,薛蘅香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說得倒是輕巧!現在連戍衛都被調走,只剩殿下一人在山中,豈不是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許是過於慍怒,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韶光一怔,有些詫異面前的女子居然有著不錯的洞察力和判斷力,卻不禁再一次展顏微笑,這回是連開導都懶得出口,“殿下都未曾著急,不是嗎?薛姑娘是否有些多此一舉了!”
韶光說完,提起小壺給自己斟了一杯。剛抿了一口,突然聽到咣的一聲脆響,震得她手一哆嗦,險些被灑出來的熱茶燙到。
那是茶盞摔在地上的聲音,茶水四溢,粉碎的瓷片有幾塊已經飛到她的腳下。
“韶光,我是看在殿下信任你、善待你的分上,才叫你一聲韶姑娘。不要以為每個人都要敬你三分。你充其量只是個低品階的女官,是奴、是婢!閨閥已經失勢,你是靠著什麼勢力才爬上來的?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
陡然起身的女子氣急敗壞,眼中含淚,彷彿此刻受到斥罵、遭受委屈的人是她。反而坐著的人,卻似乎並未聽進耳朵一個字,片刻,無動於衷地拿起絹布擦拭手指。
“薛姑娘,我回來,並不是與你吵架的。更何況你所提之事,原就在我能力範圍之外。操持了一日,我已經很累,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我要休息了。”
既然求人都是這種態度,何必要上去倒貼。
韶光說罷起身,給了小妗一個“送客”的手勢。
“你真是辜負了殿下的一片真心!”
僵持片刻,薛蘅香抹了一把眼淚,扭頭就朝著屋外走,步態踉蹌。倘若是平時,像她這種冷麵的女子,一定不會出現這種軟弱悽楚的神色。然而韶光卻在這一刻忽然轉眸,冷聲道:“你給我站住!”
第八章 迷迭香(大結局)(25)
屋門半開,外面飄進來一絲絲的清香。
眼淚尚在眼角,陡然而來的凜寒自腳底直達心扉,薛蘅香被震懾在原地。
“你懂何謂真心?你以為這兩個字的意義,便是上有恩惠,下必死命報答?”
韶光在這時起身,目光變得有些冷厲,“你甘心為晉王驅使,那是你自己的事,卻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俯首帖耳,甘效犬馬之勞。倘若情勢果真如你所言,只能說明,堂堂晉王也不過如此,根本不值得別人的輔佐和效力!”
真心,何謂真心?
只有交付,無所企圖才是真心。像這般互為交換之下的承諾,連同盟都不算,更何況還是橫加干涉和逼迫?僅憑著一個人的力量,確實難以成事,然而聯合之後所帶來的遭遇,將是宮闈大誅伐都無法企及的殘忍和血腥。
鳳牌,東宮。
她知道在這兩個詞的背後,存在著怎樣的意義。
然而,晉王在籌謀和佈局的同時,給過她選擇的餘地麼?如果連心甘情願都說不上,又談何真心!莫說是區區一個薛蘅香,即便是晉王站在這裡,這些話依然全數奉上。
“你的意思是,倘若殿下就此失勢,你就會選擇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