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見過能和人打交道的妖怪。越是像人,反而越好溝通。至於琳公主,不管他人如何說,我心目中她完全是人,沒有一點妖怪的影子。
我把少女憩息的樹洞用泥封好,再用神念感應數里。周圍沒有異樣之後,我為自己再挖了一個樹洞。服下足量黃芽丹和甘露之後,我也斂起自己金丹氣息,蜷縮排洞。
——一股彌天汪洋般的睏倦襲上我心頭。
我第一次由衷感到:金丹的肉身也是會疲倦的。
很久以前,白雲鄉的王長老告訴我與外物的爭鬥會暗中消磨自己辛苦修來的軀殼和壽元。現在我內視自己的穴竅臓腑:連rì來慘烈的爭鬥造成各處無法彌合之傷,丹藥雖然癒合修補了各處,但只是類似膠漆的強行堅凝,軀殼的大量生機如流水逝去了。
和雲夢之人的死鬥對自己的軀殼創傷最觸目。
回頭反思,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竟然憑藉這樣的軀殼和一個擁有無漏金身的厲害元嬰戰了小半rì,還隱隱凌駕在他之上。
但是,如今我又從雲端跌落到了塵埃。
離開了雲夢那座雷城,我就像龍離開了自己的深淵。
現在只要稍稍引氣,若干穴竅的真氣執行就顯得窒澀萬分,好像縴夫拉舟過峽一樣艱難。
養生全xìng和克敵制勝是修真者的兩難。我暗自發誓:晉升到道胎金丹之前,再不和外敵做那樣的生死惡鬥了——就是路邊野犬,我也不會任xìng去踩一腳。
樹洞中的我就像嬰兒回到母親的胎中——這是我研習的崑崙《上清典》的終末法門:道胎金丹的胎息之法。金丹憑藉呼吸和天地一體,道胎則憑胎息和天地渾然。儘管我離道胎還有一大段路要走,但云夢之役讓我眼界大開,上層金丹的自己已經能刻意模仿部分胎息之法,比如現在運御的道胎睡眠之法。
——或許,樹洞中沉眠的琳公主摸到了道胎金丹的關頭?
我澄清去自己最後的雜慮。
離開白雲鄉一年不到,自己怎麼多了那麼多心眼?
不管其他,不恢復元氣寸步難行。
我入睡了。
……
也不知多少時辰逝去,我的四肢百骸漸暖,真氣流轉無礙,積勞全去。“拓”地一聲,我扒開泥封的樹洞,揉身鑽出。
我喚了一下琳公主。
紅衣少女蟄眠的樹洞破開無人。遠處的山崗騰起她充盈**,覆蓋一座小丘的金丹氣息。
月下的少女正對著自己的影子練習金烏劍,見到我走來,打了個招呼,“半rì前我剛出定。今rì是十月三rì,我休養了九rì半,你十rì。”
——這次復原是我迄今最漫長的一次。我一睡竟過去了十個晝夜。雲夢之役彷彿已經成了不真實的噩夢。
我問紅衣少女,“你晉到道胎金丹了?”
她對了對手指,
“沒有。和道胎金丹的關頭已經極近,可我回崑崙山前絕無法晉升。”
“為什麼?”
“我爹爹與長老會有約定:在我晉元嬰前,下崑崙山都要附妖力制御,那樣就不能轉換為妖形。心頭有這樣的制限,下山時期功夫修為的增長雖然無礙,但境界關頭就無法衝擊。”
她嘟了下嘴,
“你不妨想想劍宗在那些孔雀心頭下的妖力制御……就像一條狗被繫了帶刺的項圈那樣,只要長大,脖子就會被項圈的刺扎破。哼,要是下山不附妖力制御,長老會那群人又要和我爹爹囉嗦不清。麻煩死了!”
我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人族和妖族自古糾纏不清,我見聞裡各宗對妖族的態度也有差異。琳公主的母親在修真界混得那麼大勢力名聲,近千年前家系就是跟隨龍虎宗初祖的歸化巨妖。劍宗再猖獗,也絕不敢對洛神家的人下手。崑崙制御琳公主的妖力,擔憂的恐怕不是她在中土的xìng命安危,而是劍宗拿她做攻擊崑崙的目標。畢竟,中土的妖禍最重,中土人對妖族入侵心有餘悸。劍宗自居領袖天下的宗門,反妖是他們揮揚的大旗。
“琳公主,試煉初時我們還關係不諧。渡人院主在你心頭責罰了三枚念刃。現在還餘幾枚。”
我紅著臉問。
那時候我們還各自瞧不上眼,為點小誤會刀劍相向。雲夢之役後,不知覺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
“一枚。”
我憶起來:當時我們合戰敖萱用去一枚念刃;在藺家宅邸救我脫出心魔,她的又一枚念刃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