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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麥身上已經掛了彩,幸好只是胳膊處,傷口也不深,她一時顧不上包紮,只帶著人去追已經撤到山上的大隊人馬。等翻過了一個山頭,身後的喊殺聲才漸漸沒了。
陸剛已經收攏了殘部等在那裡,隊伍折損了小一半,到現在只剩下了七八百人,這一次遭伏真可謂之慘烈。陸剛見只回來了阿麥等三四十個人,臉色更加陰沉,發洩一般地把配劍往地上一砸,轉回身用拳死命地捶樹。旁邊的軍官連忙上前勸了,無非是說一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之類的話,阿麥也不湊前,只站在一邊冷眼看著,到後來竟然轉回身看著身後的山頭髮起呆來。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山那邊很安靜,完全想象不到就在剛才那裡還進行了一場戰鬥,幾百個人把性命丟在了那裡。阿麥隊裡也有不少死傷,王七走過來,捅了捅還在愣神的阿麥,低聲說伍裡也犧牲了一個弟兄。
阿麥心中突然湧上一股難言的悲傷,不只是為死去的那個弟兄,更多的是為第七營中所有的人。只用這一個營的人馬,怎麼可能去和常鈺青的大軍相鬥,那不只是崔衍,那是常鈺青,北漠的軍事奇才,名震四國的“殺將”常鈺青!
沒有指揮,沒有排程,沒有統籌的安排……他們這群人,是被商易之所拋棄的江北軍,是被徐靜用來做誘餌的江北軍。
那邊有軍官建議陸剛往回撤,前面既然有伏兵,那也只能往回撤了。阿麥斂了斂心神,走到陸剛身邊低聲說道:“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陸剛疑惑地看了阿麥一眼,還是跟著她離開人群往一邊走了幾步。
阿麥低聲問道:“大人想往回撤嗎?”
陸剛點了點頭。
阿麥沉聲說道:“我們回不去!伏兵不追,說明常鈺青還有後招在等著我們,剛才的那個韃子將軍叫崔衍,身份尊貴,常鈺青既然敢讓他來攔咱們,可能就算到咱們遭到伏擊之後會走回頭路,這裡怕只是虛攔一下,更厲害的還在那邊等著我們。”
陸剛盯著阿麥的眼睛,問道:“你能確定?”
阿麥苦笑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不能,因為對方是常鈺青,我不能確定。”
陸剛沉默了片刻,問道:“那你說我們下一步該如何?”
阿麥默默地看了陸剛片刻,突然說道:“大人,有些話阿麥只在這裡說一遍,大人若能聽得進去,那就入耳,如果不能,就當阿麥從沒說過此話。”
陸剛說道:“有什麼話你直說便可。”
阿麥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咱們從軍部回來的時候軍師曾給了大人個錦囊妙計,只說讓兵不厭詐,大人可曾想過軍師給其他營裡的會是什麼?”見陸剛沉默不語,阿麥又接著說道:“我想大人也已經猜到絕不會都和我們的一樣,如若咱們江北軍二十多個營都各自為戰的話,那這仗也不用打了,就等著韃子個個收拾好了,將軍他們絕對不會犯如此錯誤。”
陸剛面色終於變了,阿麥笑了笑,說道:“大人,我們是餌,將軍和軍師拋給韃子的餌,活生生的餌,會掙扎會扭動,因為自身不知,所以才更加真實,所以才能引著韃子上鉤的餌。往北走,等著我們的必然也是常鈺青的伏兵,所以我們只能繼續往南,崔衍見我們逃走了,必然少了防備,現在又是天黑,只要我們熄了火把,悄無聲息地摸到他的身後,就能給他殺個回馬槍。”
陸剛認可地點了點頭:“不錯。”
阿麥看一眼不遠處有些散亂的隊伍,又轉回頭看陸剛,問道:“可是,大人,然後呢?以我們現在的兵力自然不可能殺光崔衍的人馬,前後都是北漠韃子,轉過那個山坳後我們就只剩下兩個選擇了,一是向東,一是向西,向東是北漠大軍的軍營,看似死地卻是通向生路,只要能趁著夜色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去,我們這些人就能逃離昇天;而向西是烏蘭山脈深處……”
阿麥說道這裡突然停了下來,看著陸剛輕輕地笑了。
軍人
陸剛不傻,阿麥的話雖沒說完,他卻也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向西,是烏蘭山脈的深處,也是將軍和軍師想把韃子引向的方向。他轉頭看向遠處或坐或躺計程車兵們,眼中緩緩蒙上一層悲壯,一路被追殺下去,這些兒郎還能活下來多少?陸剛轉回頭來看著阿麥,堅定地說道:“我們向西!”
“大人!”阿麥失聲驚呼,再也掩不住面上的驚訝。
陸剛粗獷的臉龐上露出些笑意,一字一頓地說道:“阿麥,我們是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