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撩起車簾。
當我正躊躇著一向算無遺策的他怎麼會忘記在車上備個女子用的錦凳時,一隻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不是肩膀,是手,乾淨瑩白的手。
這人,故意的。
微一遲疑,終是把手放入了那等待的掌心。
他的手很溫暖,很軟。卻不是文弱的感覺,掌心中的力量隱隱透出,暖了我的手心。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腦海中沒來由的冒出這句話。他,本就是我命定中的夫。不可改變,無法選擇。
35 清鴻之心 凝卿可知?
熱鬧的人聲,悠閒隨意的人群,間或參夾討價還價的嘈雜,都使我心頭漸生欣喜。
閉門太久,雜音入耳雀躍了心情,我撩開窗簾,貪婪的汲取街景。
青石板街,車輪轆轆。小販推車叫賣,此起彼伏的吆喝,連綿不絕入耳,親切已極。
“凝卿。”清朗的嗓音喚的熟稔,我掀簾子的手不由微停。
他舉著小小的暖手爐笑意清爽。精緻的手爐已用棉布細細的包裹好,遞到我的手邊:“車外寒涼,暖暖。”
“謝過晏相。”我接過手爐,依然謹言慎行。
他淺笑頷首,眼中是瞭然。
“松子糖……嘞……”婦人拉長的語調悠長溫軟,散開和松子糖般清香甜美的韻味。
“等等。”晏清鴻不等車停穩已跳了下去,不多時手捧紙包歸來。
紙包放入我的掌心,“你嚐嚐。”
人立身前,笑容伴隨著身上沾染的松子糖甜香一同飄散。
荷葉形的紙包散開,滾動著粒粒松子糖。六角形的糖果色澤如琥珀透明,當中包裹著兩粒精緻的松子。拈起一粒納入口中,齒頰間瀰漫開淡淡松子香。
修長的手指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手指間夾著糖轉眼消失在他唇邊。晏清鴻抿唇笑意盈盈,“不問自取,凝卿不會責怪吧?”
東西是他買的,我能說什麼?
他勾著唇角,半眯著眼神,頗有幾分愜意享受。
“晏相喜愛松子糖?”心頭有些莫名的輕鬆。攏著暖爐只覺得暖暖,舒服的直犯懶。
他笑意漸濃,眼波清潤。手指再次探向我捧著的紙包,轉眼一粒松子糖已入了口,“一國之相,平日裡總要顧著些身份,不能有稚氣之舉,今日在凝卿面前方盡興些。”
與他娓娓相談,讓我輕易的忘了車外流水景緻,被帶入話題而不自覺。
“可你沒避著我。”含著松子糖,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停駐。
他靠著車壁,凝望我的眼神坦誠溫柔,“你我之間何須試探,清鴻絕無遮掩。”
我一聲低喟,“既不需試探,晏相何必以書相贈?”
他眉頭微挑,眼中似有玩味閃過,“你認為我相贈《國策》是為了試探你?”
“難道不是嗎?”我始終垂著頭,語氣平靜,“凝卿與晏相數次見面都是針鋒相對,對手也好,未來的丈夫的也罷,你還是希望凝卿在意你的。只要凝卿碰了這本書,就再不可能將您放在普通人的位置。”
看的越多,這個人的點點滴滴就透過書本印刻在了心頭。他的心思,他的想法,他的一切,就這麼被感知了,被瞭解了。
他望著我,不惱不怒爾雅如初。手指拈著一粒松子糖凝神思索。
松子糖窩在我掌心中,手心的熱度讓糖有些軟化,塊塊粘結。我也忘了放下,就這麼捧著,與他沉默相對。
“你既這麼認為,為什麼還是看了?”他在笑,只是目光帶著探索似要穿透我的面紗,看清我的心思。
攏上手指,將松子糖細細的包裹了。“凝卿必須愛你。”
我嫁晏清鴻,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不如徹底的瞭解他。亦夫、亦友、亦敵。
紅色的瑪瑙珠在手腕間滾動,流動著的珠光幻化著殷紅。我的手指慢慢撥弄,低低吟著,“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若怕愛他,勢必更加心心念念。與其刻意防備,不若淡然隨緣。
不敢看那雙和煦淺致的雙瞳,我將目光轉向窗外。可那剛才還吸引我的街景忽然變的呆板,再沒了遊興。
“凝卿。”耳邊他的聲音忽然變的深沉,“你應該聽說了皇上意欲賜婚恆昌公主與驃騎大將軍的事吧?”
心猛然一緊,我輕抽了口氣。
哥哥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