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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沈氏一行人回到大房正房後,沈氏已經全身軟綿無力了,只覺得心肺陣陣抽痛,她在床榻上忍痛挨著。
霽月坐在一旁竟心疼無助得直落了淚,起身便要去請大夫,沈氏只一把將人拉下了,一陣虛弱無力道:“罷了,罷了,我這病症我知曉,便是連大夫來了也沒用,今兒個過節,滿府歡慶,甭驚擾了大家的興致…”
“可是…”霽月只將頭高抬,拼命眨眼忍住眼中的眼淚道:“小姐您都疼成了這幅模樣…”
沈氏強扯了扯嘴角,強自笑了笑,忽而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塊帕子,只緩緩道著:“這塊帕子,是當年我無意間從夫君屋子裡撿到的,這是這麼多年以來,我唯一從他屋子裡發現女子的貼身之物,後來幾番探尋才,沒想到對方原不過是個還不到十歲的女娃娃。”
說著,沈氏忽而將帕子攤開,只見帕子底下一腳,繡了個小小的“鳶”字。
第66章
沈氏盯著細細瞧著, 一時心裡頭不知是何滋味,過了好一陣,只見那沈氏忽而垂了垂眼道:“我的時日恐要到頭了, 父親一門心想要再將嫣兒送到霍家來, 好藉著霍家的勢鞏固咱們沈家的地位,只是, 夫君是個自有章程之人, 倘若他不肯點頭, 怕是連老夫人也做不了他的主——”
沈氏話還未曾說完, 便被霽月連連打斷, 道:“小姐, 您這都瞎說些什麼胡話, 呸呸呸,這些不吉利的話小姐萬不可再說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小姐,您…您就好好休養身子,再也甭操心旁的事物了。”
沈氏強自笑了笑,臉色有些蒼白,只緩緩伸手拍了拍霽月的手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曉,再者——”
沈氏故作輕鬆道:“儘管母親瞞得緊,但其實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便聽到過大夫與母親的交代, 說我恐壽數難長, 母親一直以為我不知道, 其實早早便曉得了,能夠活到現在,我已經十分滿足了…”
“小姐…”霽月聞言,心裡頭一酸,只緊緊抓著沈氏的手。
“就是…就是有些捨不得,捨不得…”
說到這裡,沈氏只忽而有些哽咽的將後頭幾個字隱了下去,雙眼亦是微微泛紅了,不多時,只將臉微微別過去了,過了好一陣,這才緩緩道:“倘若夫君首肯,同意他日讓嫣兒進門,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可若夫君回絕,我…我終究還是有些放不下他。”
於是,沈氏想到了這帕子的主人。
雖不知丈夫緣何留了那麼個小女娃的私人物件在身,但沈氏想來,終歸是有些淵源的。
原是想在臨走前,再最後一次手把手的替丈夫安排好後院之事兒,可是,待見到紀鳶的容顏後,沈氏忽然猶豫了、遲疑了。
或許便是再如何賢良大度的女子,在感情上終歸都是小氣的吧,她或許只是想要找到合適的人,在往後的日子裡能夠好好替她照顧好她的丈夫,是替代她,而不是取代她啊。
無論哪個女子,見了那樣一張臉面,第一反應都該是忌憚,而不是驚豔吧。
思及至此,沈氏只漸漸地將手中的帕子拽得緊緊的,過了好一陣,忽而緩緩抬眼,盯著坐在床沿的霽月,一臉正色道:“霽月,有一樁事兒,我想要託付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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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沈氏想要託付何事暫且不提。
紀鳶滿心複雜的回到宴席時,遠遠地只見霍元昭跟前的丫鬟畫眉立在了屋子外,正一臉焦急的等著,見到紀鳶回了,立馬匆匆朝著她趕來了。
紀鳶還以為是那霍元昭等不及了,要立馬尋紀鳶一道去放河燈了,霍元昭白日都念叨一整日了,盼了一整日,好不容易盼到了時辰。
卻未料到,畫眉匆匆跑過來,衝著紀鳶稟著:“表姑娘,姨娘方才暈倒了,被送回了洗垣院,三姑娘急得團團轉,也跟著去了,臨走前吩咐奴婢在這裡候著表姑娘,好給你一個信。”
紀鳶聽了,登時心下一緊,隻立馬上前幾步,一臉緊張的拉著畫眉的手道:“姨母如何就暈倒了,是何時發生的事兒,要不要緊?”
邊問著,腦海中邊浮現出尹氏一臉蒼白的面容,方才用膳時她便發覺了,正要過去詢問的,怎料她的擔憂當真成了真。
畫眉只憂心道:“表姑娘前腳剛走,姨娘便…許是今兒個替太太打下手,操勞了一整日的緣故吧。”
見紀鳶一臉憂心忡忡,頓了頓,畫眉只安慰道:“表姑娘也莫要憂心,姨娘現如今已經回院了,太太特意命人去請了大夫,應當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