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陌瑛,幸好你在家,不然我家主人就得白跑一番了,唉,如今這世道,出趟門可不容易啊!”
瞪了這個笑得不真誠的傢伙一眼,嚴陌瑛拱手對站在顧顯身後易了容的女子施禮道。
“不知夫人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請夫人見諒!”
“二公子客氣,是我貿然拜訪,打擾了公子清淨,當請公子寬宥才對!”
“在下不敢!”
嚴陌瑛讓開路,請道。
“陋室寒門,幸有幾盞香茶,夫人如不嫌棄,請!”
“那就有勞二公子了!”
沈盈川微微一笑,舉步上階,進了屋子。
想了想,顧顯嘿嘿笑兩聲,沒有跟著沈盈川和漣叔進去,留在屋外對著監視般的陸基自個兒賞月去了。
嚴陌瑛的茶藝確實很好,三杯碧茶香霧嫋嫋,他沒有忽視一直沉默地站在沈盈川身後的漣叔。適才進屋時沈盈川要攔住漣叔時,他甚至阻止了。
“京城戒嚴甚重,王妃這個時候蒞臨寒舍,著實不妥。”
嚴陌瑛微垂眼眸淡淡地說著,語氣中聽不出來他說的是件多大的事。沈盈川一笑,道。
“此舉確是不妥,但二公子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錯過今日,就不知下次何時才能找到二公子了!”
“王妃言重了,倘有吩咐,陌瑛能做到的,一定效命。”
沈盈川卻又不語,只笑著拿起杯子輕啜一口香茶,讚了一聲,才緩緩道。
“不是吩咐,但二公子確實能做到。”
“世事有可為,有不可為,若是可為之事,陌瑛敢不從命?”
“物換星移,浮雲變幻。世間事,從來都是可為者能變成不可為,不可為者或許最後又變得可為,二公子以何為準?”
“家國兩端,卿卿性命相系,陌瑛也只能顧得了當下罷了。”
抬眼看看這滿屋的書,沈盈川想起蕭澤的提醒,笑道。
“二公子天縱英才,既能助王爺,那盈川以為王爺之後,盈川當是最佳選擇。繁華盛世,蘭姐姐說的那些,沒人比我更瞭解,也沒人比我更期待。”
嚴陌瑛沉默了,不知是沈盈川的話打動了他,還是因為提到了蘭塵。良久,他才開口問了一個沈盈川未料到的問題。
“王妃,假如我的第一個要求是娶蘭塵為妻,您可會賜婚?”
別說沈盈川驚訝,就是漣叔的目光也瞬間射過來,原本寬敞的書房頓時感覺狹窄了許多。沈盈川換了個坐姿,嚴陌瑛對蘭塵特殊的態度,她自然早就看在眼裡了,卻沒料到會在這當口提出來。
“抱歉,二公子,你的第一個要求,我不得不拒絕。蘭姐姐不是我的家臣,她的婚姻,我無法決定。”
“王妃不希望在下娶到蘭塵麼?”
想了想,沈盈川坦然道。
“不,從我這邊來考慮的話,這自然是好事,但是我絕不會拿蘭姐姐來交換。除非她願意,否則我不會讓任何人強迫她的婚姻。”
“王妃,假如您要這天下,就該知道,聯姻手段是免不了的。”
“我當然知道,但這並非唯一的手段,更不是絕對有用的手段,我不希望自己只會用這個。”
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嚴陌瑛站起身,在距沈盈川三步遠處單膝跪下。
“嚴陌瑛但憑王妃吩咐,在所不辭!”
這是蘭塵教養出來的人,她的能力如何,她的潛力如何,在前年成為武威將軍杜長義的幕僚和去年成為東靜王妃以來的所有表現中,嚴陌瑛已清楚知道。沈盈川還不成熟,但沈盈川有最大的可能。
而倘若讓沈盈川成為帝皇是蘭塵的願望,那麼,他會助她。
因為也渴望治國平天下,因為也期待那樣的盛世出現在自己手中,因為這是他可以接近她的理由。
還記得大哥結婚的前夜,他們兄弟曾在院裡對月酌酒,大哥說。
“那一眼我就知道,這輩子若要有人共度,我只希望是她。”
這輩子麼?
嚴陌瑛送走沈盈川,回到屋裡,桌上隨手寫了一半的字帖正散著墨香。他寫的是初見蘭塵時,蘭塵留給那幅月夜美人圖的“詞”。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
提起筆,嚴陌瑛慢慢寫下早已爛熟於心的那幾個句子——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不在乎這輩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