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到了。”蘇悅生的嗓音低啞,長途飛行之後的疲憊連我都聽得出來,他一定非常累,不過卻還肯給我打電話,我想著就得意,正想要不要問一問他是不是在加拿大探視趙昀,他突然問我:“上次你唱的歌,是哪首。”

我愣了一下,唱歌……我好像沒在他面前唱過什麼歌吧?

他不耐煩的提醒我:“就是有天我睡著了,你還在旁邊叨叨,最後唱起來……”

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還幹過這麼矯情的事。

最後蘇悅生終於想起來:“中間有一句歌詞叫什麼……阿依阿依的,你唱過很多遍……”

他這麼一說,我終於明白過來是哪首歌了。我會唱的歌,幾百上千首總是有的,有時候是應酬客人,有時候是自己解悶,可是那首歌其實是首搖籃曲,小時候我媽媽常常唱來哄我睡覺,是誰說年紀小的時候學會的歌,是永遠不會忘的。但我實在是不記得,什麼時候曾經在蘇悅生面前唱過那首搖籃曲。

我一時覺得窘迫,有點訕訕地問:“那首歌啊……怎麼了?”

蘇悅生突然頓了頓,說:“沒什麼……”他的聲音細微下去:“你現在能不能唱一遍……”

“啊?”

他突然又理直氣壯起來:“我現在想聽。”

好吧,金主是大爺,再古怪的要求我都得滿足啊,何況只是唱首歌。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但實在記不清那首歌謠的彝語發音,只好努力回想媽媽當年唱那首歌的調子,輕輕對著電話唱起來。

搖籃曲的調子都十分輕柔委婉,我原本在電話裡清唱,覺得十分別扭,唱了兩句之後,蘇悅生那邊並無聲息,我倒放開來了,想起小時候,我躺在床上,我媽一邊拍我睡覺,一邊哼著這首歌。

月亮月亮來唱歌,阿依阿依來過河,河裡無風起了浪,金尾鯉魚游上坡……板栗開花結子窠,花椒開花結子多,阿依阿依吃板栗,一甜甜到心窩窩……

在大涼山,一定有很藍很藍的天空,那裡有山脈雄壯,金沙江奔流。媽媽一生沒有回過涼山,那樣雄美的河川是否經常出現在她的夢境裡?

那個將她帶出茫茫大山,最後又將她拋棄在這攘攘俗世的男人,她還記得他嗎?

這世上,唯有我還記得她吧。記得她不長不短的人生,記得她在這滾滾濁世,無法做一朵白蓮。記得她的苦,記得她的淚,記得她的笑。

記得她死的時候,唯一的女兒都沒能在身邊。

第二十七章

我把歌唱完了,蘇悅生還是沒說話,於是我又從頭唱了一遍,這一遍我唱得特別慢,等我再次唱完,電話裡還是一片靜默,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蘇悅生輕輕說了聲:“謝謝。”

他很少對我這麼客氣,弄得我受寵若驚,於是問:“剛下飛機?吃了飯沒有?”

“還沒有,沒胃口。”他聲音中的疲意更深重了:“回頭再聊吧,我要睡覺了。”

我連聲應是,趕緊把電話掛了。

我一邊吹頭髮,一邊心不在焉想著蘇悅生,他怎麼突然就想聽一聽搖籃曲呢?在他小時候,是不是他媽媽也會哼著搖籃曲,哄他睡覺?他幾乎從來不曾在我面前提起過他的母親,我也只知道他媽媽去世多年。我一直猜測蘇悅生應該跟他媽媽感情很好,不然也不至於跟程子慧掐了這麼多年。

蘇家多麼體面的人家啊,繼子跟繼母這樣勢成水火,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程子慧倒也罷了,蘇悅生是連表面功夫都不屑得做。

他討厭程子慧,我太知道了。

我掐著時差,在加拿大時間的上午十點給趙昀打電話,他狀況應該還不錯,因為是他自己接聽的電話,一聽我的聲音就反問:“連你也知道了?”

“是!是!聽說您英明神武的事蹟,從雪橇車上栽下來。”

趙昀語氣不知為什麼輕鬆起來:“嗨,老胳膊老腿,還以為自己身手矯健,這不,摔斷了。”

“好好養傷,想吃什麼,我從國內給你空投。”

趙昀說:“我就想你們大師傅做的蛤蜊冬瓜湯,你能空投不?”

“這我真的空投不了……”我故作為難的語氣:“要不,我把大師傅給您空投過去?”

趙昀笑起來:“大師傅就算了,他那一身的肉……還沒吃看著就膩歪。哎,要不你來吧,我覺得你上次做的那個什麼凍肉,挺好吃的。”

我就做過一回凍肉,還是有一年過年的時候,一時興起做給蘇悅生吃,他素來不怎麼待見這種來歷不明的菜餚,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