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除了你,我不放心把他交給任何人,如果我們都困在這裡,會死的。”
我傻呆呆的看著他,他的眼眶裡飽含著熱淚,只要輕輕一觸,就要落下來,我已經完全懵了,我抬頭看著小燦,他什麼都沒聽到,也還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他還在車子後備箱那邊,他隔著後車廂玻璃看著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兩顆黑葡萄。
我得緩一緩,我得想一想,可是一切都已經容不得我多想了,蘇悅生說:“帶孩子走……往前走……我們全家不能都凍死在這兒。”
我擦了一把眼淚,“我們全家”四個字刺激了我,我說:“不,我不能把你留在這兒。”我鑽進後車廂,拼命地翻找,小燦看到了,他飛快地從輪胎上爬進來幫忙,他問:“阿姨,你在找什麼?”
“阿姨”兩個字讓我眼淚又掉下來了,我哽咽著說:“手機。”
小燦身形小,更靈活,他鑽進了後備箱,沒一會又鑽出來,我把車廂裡頭都翻了一遍,小燦突然叫起來:“手機!”
他舉著手機從前排爬過來,將電話交給我,我摟著他,打給911,我英文說得磕磕巴巴,小燦很乾脆的把電話又拿過去了,非常流利地用英語將我們的處境說明了一遍,然後還依據導航儀報出了我們大概的方位。
簡直像個小英雄,最後結束通話電話他告訴我說:“他們說已經通知最近的社群,雪太大了,他們會派消防隊員來。”
我一瞬間不知道該哭該笑,只好伸手摟住他,他不做聲的讓我摟著,過了短短片刻,又將我的手,放到了蘇悅生的胸口。
他還有幾分不好意思似的,說:“你看看爸爸的心率……”
一瞬間我想,從前發生過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這世上有對我而言,如此重要的人,而我竟然毫不知情。
我真是太蠢了,太蠢了。
我的眼淚紛紛揚揚落下來,只有蘇悅生明白我在哭什麼,他手上無力,只能輕輕捏住我的手指,我哽咽著說:“我們都不會走,我們都不會在離開你,我們全家要死也死在一塊兒。”
他沒有太多力氣說話,只能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們全家”四個字讓小燦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蘇悅生。我已經顧不上孩子是怎麼想的,我爬到後備箱,找到那瓶紅酒,到了一些出來,用它按摩蘇悅生的四肢。小燦幫著我做這些事情。我一邊擦一邊流眼淚,大越是我哭得太兇了,小燦不停地看我,到了最後他不安起來,他說:“你別哭啦,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我哭得更兇了,我兇巴巴的說:“不要!”
小燦的眉頭微微皺起,他還是很像蘇悅生啊,我一點兒也看不出自己的任何影子,我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他已經長這麼大了。在他成長的漫長歲月裡,我一丁點也不知情。我甚至沒有給他餵過一次奶,沒有給他換過一次尿不溼,我錯過了什麼?
我錯過了全部。
小燦看我哭的稀里嘩啦,他終於忍不住了,用他的小手牽住我的手,安慰我說:“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看我也沒猜錯,你就是我媽,但你別哭啦,眼淚會凍住的。”
我哽咽得說不出話,小燦大聲說:“爸,你管管我媽啊!你還說我小時候就是個愛哭鬼,你看就是因為基因不好!”
我應該笑的,但真的笑不出來啊,我所愛的人,這世上對我最重要的人,全都在我身邊,可是天地風雪成了困局,我真的真的不能再一次失去他們。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雪似乎也小了些,世界安靜下來,只是冷,冷得我五臟六腑都快被凍住。我拼命地想讓蘇悅生保持清醒,又想讓小燦更暖和一些。孩子窩在我懷裡,已經沒什麼力氣說笑,他摟著我的脖子,像個小小的嬰兒,帶著無限的依偎和眷戀:“媽媽,好冷啊。”
我拼命地吻他的額頭可是我的嘴唇也是冰冷的,我都沒力氣再動彈了,我說:“別睡,千萬別讓自己睡著了,媽媽唱歌給你聽。”
小燦迷迷糊糊答應了一聲,我用盡力氣,聲音卻還是細細的,被凜冽的寒風吹散在茫茫暗夜。
雪花敲打著車窗,天地之大,竟然容不得我再一次尋找回來這個世界。
THE AND
六個月後,蘇悅生終於取出了頸椎和大腿骨裡的鋼釘,但他行走還是不便,得拄著柺杖。
小燦聳肩說:“有個傷殘人士在家裡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我也覺得。
比如找工人在院子裡翻地重新種草坪,傷殘人士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