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連聲稱謝地坐下了,蕭晨抓著頭頂的吊環慢慢挺直腰,另一隻手裡還抓著那個灰色的靠墊。司驍騏看著那個靠墊,臉色總算是好看了點兒,他還記得大半個月前,有人對蕭晨說:“小夥子,你的脖套忘拿了”,當時蕭晨精彩紛呈的臉色實在是讓人百般回味不膩煩。
至少這次,這貓沒“忘了”拿靠墊。司驍騏滿意地點點頭,這真是了不起的進步。
司驍騏打轉向燈併線,慢慢把車子駛進站臺,這裡距離七家橋只有兩站地了。司驍騏嘆口氣,總覺得蕭晨今天沒睡好,本來還可以再睡三站地。
車門開啟,一個孕婦搖搖擺擺地上來了,十有八|九是要去安海醫院做產檢的,司驍騏扯過話筒又開始招呼讓座。這次坐在前排的幾個人主動站了起來,有人甚至已經伸手打算把這個孕婦扶過去。但是司驍騏顯然另有打算,他做個手勢示意那幾個人坐下別動,抓著話筒扭過身子衝著車廂裡喊:“坐在專座上的那兩個小夥子,給這位孕婦讓個座!”
一車人都笑了起來,蕭晨皺緊眉頭,臉上有不贊同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司驍騏,好像在質問他幹嘛“沒事兒找事兒”。司驍騏濃重的眉毛揚出一條強硬的弧線,一點兒妥協的意思都沒有。
“聽見沒有!”司驍騏迎視著蕭晨的目光,半分沒有退讓,反而又喊了一聲。
蕭晨默默嘆口氣,移動兩步走到那個穿白上衣的小夥子跟前使勁兒推推他的肩膀。
“幹嘛?”小夥子實在裝不下去了,只得睜開眼睛。
“給這位孕婦讓個座!”蕭晨指指孕婦,又指指座位旁邊的小銘牌,上面清楚地刻著“老幼病殘孕專座”。
“啊……啊……幹嘛非讓我讓,他不也坐著麼?”小夥子倉皇之下惱羞成怒,順手一指坐在自己前邊的一個小夥子,而這位已經“睡了”三站地了。
蕭晨扯扯嘴角,眼裡有算計的光,他回手使勁推了推前排的小夥子:“哎,醒醒嘿。”
“幹什麼你!”小夥子直接跳起來,那利落勁兒完全不像是剛剛睡醒的。
“喏,他讓你給孕婦讓個座兒。”蕭晨一邊說一邊指著穿白上衣的小夥子,火上澆油地補上一句,“本來我是讓他給人家孕婦讓個座兒的,可他非讓你來讓這個座兒。”
前排座的小夥子怒目圓睜地盯著那個白襯衣,低吼一句:“媽的,你丫有病吧,找抽是不是?”
周圍的乘客噗嗤笑了起來,開始議論紛紛,那個白襯衣指著蕭晨愣了幾秒說不出話來,再看看前排座小夥子的臉色和攥緊的拳頭,訕訕地收回手,尷尬地嘟囔了一句什麼之後嚷道:“司機師傅開一下後門,我要下車。”
司驍騏開了車後門,白襯衣在眾人的笑聲中飛速地溜下去。前排座的小夥子失去了目標,兇狠地目光便投向了蕭晨。蕭晨眼不錯珠地盯著他,眉頭微微揚起,半闔的眼裡滿是不屑,幾分挑釁幾分傲慢,眼角眉梢全是鋒芒。他微微側揚著頭,脖頸和下頷拉出一條好看的弧線,配著斜睨的目光,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萬事不入眼的狂勁兒。
操!司驍騏在心裡暗自罵一句,這幅樣子太他媽騷氣了,穩準狠地戳中了司驍騏的敏感點,他立刻覺得一股子火苗從小腹升騰而起,沿著血管四經八脈飛速流動,燒得他心急火燎的。
小夥子大約也是個橫的,對著蕭晨的銳利的目光倒不見怯色,相反還蹭地一下站起來了,跟蕭晨四目相對,同時拳頭也攥了起來。
蕭晨在司曉琪眼裡就一睡貓,這輩子拿過的唯一兇器就是手術刀,可眼前這小夥子看起來就不好惹,司曉琪覺得蕭晨十有八|九要吃虧。
“嘿,”司驍騏從駕駛座上站起來,站在車頭那裡衝著後面吼一嗓子,“怎麼著?你下不下車。”
第一句是個疑問句,第二句……壓根只能當個祈使句聽。司驍騏在說“怎麼著”三個字的時候尾音挑上去,透著濃濃的威脅的意味。至於“下不下車”,其實是不需要答案的。
小夥子不傻,聽這話音不對味兒,扭頭看過來時,司驍騏大馬金刀地站在車頭部,衣服的領子敞開著,露出古銅色的脖頸,袖子捲到胳膊肘,手臂上條狀的肌肉群清晰可見,濃墨重彩的眉壓著一雙雪亮銳利的眼睛。這個人渾身都透著“我非善類”的氣息。
小夥子很機靈,看看蕭晨,再看看司驍騏,再看看一車人的臉色,不乾不淨地罵了一句,猛然伸手去推蕭晨,蕭晨猝不及防趔趄著退了兩步,小夥子趁機撞開人群竄下了車。
“哎……”在司驍騏的驚呼聲中,蕭晨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