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暗箭便嗖一聲飛了過來,切斷了兩匹馬的韁繩。馬兒受驚,自顧逃命去了,再沒回頭。想要暗算孟清之人不在少數,初七見識過幾回,但次次都有夜華及其他護衛在身邊。今日唯獨他們二人在場,救兵趕來也須片刻,情況確是危急。孟清隨即命令道:“暫不許離我周身一步,更不可輕舉妄動,知道嗎?”
“郎君不必擔心我。我自小與狼群為伍,在人群中倒也罷,在野外卻是萬事無礙。”
孟清表情一冷,初七倒也不敢再逞能。不多久,十三名手持利刃的刺客便從四面八方現身。他們個個蒙著面孔,穿著黑衣,一句招呼也無便展開攻勢。如此寡不敵眾情勢,可說是一絲勝算也不存。初七但覺能陪孟清一死也是無憾,遂也無驚無懼。孟清此時突然開口問:“你憋氣可憋多久?”初七一愣,道:“沒試過,但盡力而為。”“那現在就試一試。若受不住了,就拉我的衣袖。”初七應了一聲,深吸一口氣,隨即捂住口鼻開始屏息。孟清將她攬進懷裡,隨手摘下食指上的一枚翡翠戒指扔了出去。但見那戒指一著地便生出一團紫色濃煙,繼而迅速瀰漫。煙塵所到之處,草木凋敝,人畜盡數斃命。幾個刺客漸漸應聲倒下,剩下的人為了保命,一時也不敢輕易進入紫煙之中。不過片刻耽誤,遠處救兵已經趕到。幾聲蕭蕭馬蹄傳來,眾刺客皆知失了最好的時機,只有放棄任務,保命去了。
初七此時已是憋得難受至極,手腳艱難地掙扎起來。孟清略微猶豫,便度了些氣給她。一時香唇在口,直難言明所以。等紫煙隨風散去,他便見初七滿臉通紅地從他懷裡抽身出去,倒也覺得尷尬。
兩人皆沉默不語,直將剛剛肅殺氣氛忘得一乾二淨。孟清的護衛並著幾個官兵一起騎馬前來營救,見是這副場面,均是不敢吱聲。孟清咳嗽了一聲,拄著柺杖起身,眼見幾個胡人官兵在場,便問:“敢問是哪位將軍的手下?”
幾人皆自稱安公手下。孟清笑了笑,隨即命隨從賞他們每一人一錠金子,又吩咐準備一輛馬車前來接應。哪知這些人皆不敢收下賞賜,推脫了一番,終於還是回絕了。孟清道:“竟不知安公手下紀律如此嚴明,難怪世人皆傳安公,國之英也。”
幾個都謙虛了一場,目光所及均在一身火紅織錦騎馬裝的初七身上。如此美人,明豔嬌弱不可言說,若不垂涎一場也枉來人世。胡人不受漢禮教化,神態眼神均有些放肆。初七卻因屏息太久,頭暈目眩,一時也不知多少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轉。孟清十分不悅,眼神凌厲一掃,倒也制止了幾個識趣的。但終有幾人死性不改,目光痴纏,不禁令人惱怒。等到接應的馬車前來,這幾個官兵便告辭離去。初七臨上車時遠遠看見這些人皆是瞳色迥異的胡人,不禁想起了別離已久的康摩伽,心下一片悽然。馬車緩緩離去,揚起一片輕塵。該散去的便也就此散去。其中卻有一人駐足不去。有人便喊他道:“康校尉,該啟程回營了。”那人應了一聲,腳步仍舊有所留戀,但終於還是跟著其他人一起去了。初七遠遠聽見有姓康的胡人,忍不住探出頭去觀望,便見林間模糊身影一晃,不復再見。孟清將她拉回身邊道:“這樣探出身去危險,都不是第一次說你了。”初七答應了一聲,竟見孟清臉色微微發白,急忙替他蓋好絨毯,又點了手爐奉上,道:“往後我都不要出去騎馬了。若是再遇上今日的禍事,我只怕愧疚終生。”“哪有這樣道理?人生最要緊恣意灑脫,不然便了無生趣。”“總歸性命安全要緊。今日躲過一劫,也不知往後如何。郎君若遭逢不測,我又如何安心?而且,老師若知道,會氣暈過去的……”此事說來也有淵源。孟清寵初七太過,常讓夜華私下為此血氣翻騰。從前他還可拿著板子打她的小腿懲戒她的失禮逾規,如今碰傷她一點皮,自己便倒了大黴。凡是初七開口的,孟清皆不吝惜,甚至不顧自己身體,可謂是走火入魔。夜華為此曾指著初七罵道:“上有楊玉環,下就有你崔蓮心。只慶幸你不愛吃荔枝,也沒有個無良兄長,如若不然,我一劍廢了你,好過你以後為禍人間!”
孟清素來對夜華的大驚小怪不予理會,此時便道:“那就讓他暈吧。我若連小小刺客都應付不過,便早已不能立足長安了。他若就此事再向你發難,我就真派他去嶺南弄幾筐荔枝來讓你嚐鮮。”
初七無語,自有些埋怨孟清不愛惜身體,眼神都有了些嗔意。孟清見了立即有了笑意,捧著她的手拍了拍,道:“真想你從今往後都在身邊,一步都不用離去。”“郎君已日日與我做伴了,還不夠?”“不夠,遠遠不夠……”
玩物
24自刺客一事過去,孟清臥病了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