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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她算老賬,我自是無話可說,只得憤憤不平地結束通話電話。怏怏不樂走到外間,砸開水龍頭,掬起清水狠狠地往自己臉上抹。定睛瞧牆壁的鏡子,自己整個頭顱溼淋淋的,彷彿剛被海浪席捲過的溺水者。一拳捶到牆上,我痛苦地想,如果自己真像溺斃者那樣無知無覺,也是好的;可是,生活就像一浪接一浪的潮水,你只要一息尚存,它就跟你沒完沒了……

這場愛情如狼似虎(128)

扶著牆壁發了半天神,聽到隔壁的女洗手間似乎有動靜,我就慌忙抹去臉上的水珠,打起精神,衝著鏡子傻傻的笑了笑,以免臉上的表情過於僵硬而嚇到旁人。

正在這時,手機忽然響起,接起來一聽,卻是一位久未聯絡的朋友。此人姓吳,我叫他老吳,以前在八大處山腳下開飯店,利用軍隊的關係,生意一度火爆。後來好大喜功,為擴大飯店規模,到處找人集資。我當時正和老梁開飯店,日進斗金的時節,也被他借走10萬塊。沒想到的是,飯店擴建不到兩個月,老吳得罪了軍隊一位官員,人家隨便打個招呼,眾人再也不來他的飯店吃飯。勉強撐了幾個月,飯店嗚呼哀哉。幸好老吳見機得快,迅速找了個冤大頭轉讓了,自己上別處踩點重新開張。我和老梁的飯店關門後,天天閉門思過,我跟很多人都失去了聯絡。這個老吳,我剛才也給了發了簡訊,完全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不承想居然給我來電話了!

捺住激動的心情,我故作鎮定的跟他打招呼,我問他最近日子過得怎麼樣,在哪兒發財。老吳屬於那種粗放型的爺們,說話喜歡一竿到底,討厭盤根錯節。他大著嗓門問:你要多少?15萬夠不夠?

什麼叫哥們?這就是!只要你有難處,只要你張口了,他根本不問你到底有什麼難處,為什麼會有難處,而是直接你問夠不夠!

那一剎那間,我就像一位失去方向、奄奄待斃的夜行者,忽然看到了前方一枚光點,知道有人家在,而自己似乎可以得救了……

我淚眼朦朧的向老吳道謝,聲音幾近哽咽。老吳嫌我膩歪,說他現在四惠,讓我晚上早些過去,他直接給我現金,然後就啪地掐斷了電話。

走出洗手間的時候,似乎感覺女洗手間裡有人躡手躡腳的走出來。我沒有回頭。淚水已經無聲無息滑下臉頰,我怕自己這婆婆媽媽的德性讓人笑話。

捱到下班,我打車疾撲地鐵站。倒了兩個換乘站,當我隨著人流湧出四惠站時,已是路燈照耀,萬家燈火。掏出手給老吳發過簡訊,說我現在已經到了,然後靠在鐵護欄上抽菸。

北方的冬夜,總是冷得出奇。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依然擋不住冷風如刀,渾身陣陣的哆嗦。本想找個避風的所在,又怕老吳來了看不到我,因此只能像頭黃牛,被無形的韁繩拴在原地,動彈不得。我苦苦一笑,心想,人有時還真跟牛馬並無區別:它們被有形的韁繩和嚼子所拴,我們人,卻被無形的韁繩和嚼子拴住。這無形的東西,多半是名利;當然,也有情——愛情、親情、友情……

地鐵口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人流湧出,然後分道揚鑣,消失到大街小巷中去。望著他們的背影,我莫名生起一絲嫉妒。我知道,在某個不可知的地方,會有一盞燈火,等候他或者她的歸來。呵,戴著面具在外面奮鬥一天,回到家裡卸去面具,跟最親近的人共享天倫之樂,這就是傳說中的幸福吧!如果將人比喻成魚,那麼在社會上,大家都是魚缸裡的觀賞魚,努力以最優雅的姿態展示給別人;在家庭裡,大家都是小章魚,小烏賊,小泥鰍……可以耍小性子,可以盡情地在感情的沼澤裡摸打滾爬……

可是,我的桃花,這尾讓人可氣可惱復可憐可愛的小烏賊,現在卻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揪住,甩到海岸上,遠離可以讓自己不羈暢遊的海水,從而奄奄一息……

如此神思恍惚,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走,我的腳邊已經鋪滿了不少菸頭。隨著又一輪人流出來,我終於按捺不住焦躁,打電話問老吳到哪裡了。萬萬想不到的,老吳的手機居然關機了!

聽到電話裡傳來那句毫無感*彩的“您拔打的電話已經關機”時,我就像被人猛地摁進了冰冷的水缸,渾身似乎都起了雞皮疙瘩。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裡,我反覆地拔打老吳電話,始終是關機狀態。我終於懈氣了,認命了。我仰起臉,對著夜空哈哈大笑。這都市的夜空,為下面各種各樣的燈光折射,紅紅的,像一隻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無動於衷地俯瞰我……

我的怪笑引起路人的側目,大家彷彿在欣賞一個從精神病院偷偷跑出的病人。我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