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很是糊塗,“只是娃娃”是什麼意思?他在這裡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小小的年紀,怎麼能有那麼高的劍法?她還想再問,卻看見竹影的臉色驟變,慌慌地站起身,低聲喚道:“小少爺!”
娃娃就站在門口的陰影裡,似乎已經站了很久,他根本不看竹影,自顧自走了進來。殭屍丫鬟討了個沒趣,索性昂起頭,趾高氣揚:“是夫人派我來給水影姑娘送藥的,不知少爺來做什麼?”
娃娃仍然不看她,對她的盤問也只有兩個字的回答:“出去!”
竹影偷眼看著他的臉色,身子一抖,低下頭,忙不迭的走了。細碎的腳步跑出很遠,才遠遠地傳回她憤怒威脅的聲音,“娃娃,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狂,等我去告訴夫人,有你的苦頭吃……”
娃娃的表情仍是木然,冷冷的沒有變化,只有注視著水影的眼裡有一絲暖意,沉默許久,他忽然問道:“你後悔嗎,後悔救了我!”
“我‘救’了你?”水影冷笑,“這樣取笑我讓你很得意是不是?我後悔不後悔又有什麼分別?”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提醒過你,你為什麼不走!我要殺你,你為什麼要躲,為什麼用劍來擋,難道死亡比現在的境遇更可怕麼?”娃娃低聲吼著,狠狠地跺腳,像籠中的無奈困獸,“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我讓你叫我英羅,可我不是英羅了,早就不是了。我只是娃娃,殭屍群裡的娃娃。”
“沒有辦法?這是個多好的藉口!”水影不解他的意思,只覺憤怒,她尖聲冷笑,“你什麼也不是,你是一個魔鬼!殭屍也比你可愛,至少他們不虛偽,他們不會在吃人的時候說沒有辦法。你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這副嘴臉,再也不想看到!”
娃娃沒有出去,反而走過來,拾起晦暗無光的流火,手指輕輕撫過劍身上的裂痕,“你的劍還可以補好,我……”
“放下我的劍!”水影咬牙切齒地大喊,要是她還有力氣,她一定會撲過去,把這個虛偽無恥的娃娃撕成碎片,看看那張天真的面孔下,藏著一副怎樣的嘴臉。
娃娃不知是在何時離開的,偌大的石室裡重又是她一個人,她歇斯底里地笑,悽慘哀傷地哭,聲音撞上四面冰冷的石壁,回聲隱隱,似是嵌在壁中的亡魂被她喚醒,亦在狂笑慟哭。
此後的兩天裡,沒有人再來。蘇夫人、娃娃和竹影似乎都已忘記了她,連走過的腳步聲都聽不到,寂靜,除了寂靜,還是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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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落心成塵(2)
水影在這可怕的寂靜裡忐忑不安地煎熬著,幾乎瘋狂。她希望他們能在這裡,嘲笑她,折磨她,無論怎樣她都可以忍受,她只害怕這異常的寂靜,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蘇夫人一定是在設計對付坤靈,她想象不出那是怎樣惡毒狡詐的陰謀,和蘇夫人相比,她根本就是個不諳世事,任由擺弄的孩子,她永遠猜不透她的心思。她只能在這裡等待,等待有一天,蘇夫人帶著已經面目全非的坤靈進來,看著她得意地笑。
水影想得肝腸寸斷,卻又仍有不甘,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坤靈一定能看穿蘇夫人的陰謀,他一定能殺光那些殭屍,救她出去。
自欺欺人,是絕望時心靈唯一的出路,水影想象著紫蘿劍展動時眩目的光芒,會歡喜地笑出聲來。這時她絕不允許自己去想石壁中骨朽劍殘的屍骸,在他們曾是劍仙的時候,每個人的劍法道行,都要高過坤靈很多。她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在說:坤靈是不一樣的,他是不一樣的。
這是第三天的夜,無星無月,也沒有風,萬籟俱寂,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閃進來,手裡提著橘色的燈籠,光暈正籠在水影臉上。
“坤靈,你真的來了!”水影醒來,眨著惺忪的眼,看到那朦朧的身影,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直到掙扎時傷口的巨痛讓她清醒過來,她才看清了站在眼前的人。
“竹……影,”她遲疑地叫道:“你來做什麼?”
竹影沒有出聲,她蹲下身,把燈籠放在水影身邊,向她伸出了手。“你要幹什麼!”水影驚呼,躲開她的手,掙扎著向牆角縮去。
依然沒有回答,向來伶牙俐齒的竹影怪異的沉默著,她的臉上也沒有表情,眼睛大大地瞪著,直視前方。她伸出的手裡捏著一把鑰匙,很利落地開啟鎖,把鐵鏈從水影的傷口裡抽出,開啟她帶來的藥瓶,快速熟捻地給水影敷藥。
傷口的疼痛迅速褪去,一片舒適的清涼。水影卻絲毫不覺歡喜,反而是強烈的恐懼,因為她發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