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辦,三爺倒也也不是你想的那樣人,他這半年來雖然事忙,但也還是常常為你想法子,他知你的性子心性兒,又知道你不願貪圖榮華富貴留下來,倒也將那要嚴守秘密之事拋到一邊去了,遍訪名醫,卻也無奈始終遇不上一個先生這樣人品的,又有老太太時常寫信來告訴他,你如何逗她取樂兒,如何盡心竭力調養她的身子,如何對待下人,便心中即便也有心放你走也不能夠了。我只怕你今日又和他頂撞了,今兒個他們兄弟好容易聚一回,正在興頭上,怕你去了得罪他,因而在你去吃酒之前,先跟你說了這話,他並不是沒有將你的話放在心上,你這去了,可千萬別再跟他頂嘴兒了,他近來也煩些,若是真惹惱了他,吃虧的還是先生!”
林旋兒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也知英介生來耿直,若不是真有其事,只怕他也編不出這樣話兒來,便嘆了一口氣,心中只想,原不是她想和他頂嘴,只是那三爺實在惹人厭煩,野蠻了些兒,她也知道,那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傢伙,便輕輕點了點頭。
見他點頭,英介這才放心一笑,又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林旋兒轉身便往回走,英介慌了,忙跑到她前頭,詫異地問:“先生哪裡去?”
林旋兒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家去。”
英介聽了,又急了,忙道:“不是要過去吃酒麼?怎麼又回去?若是方才英介的話得罪了先生,英介這裡給你賠罪,先生莫怪!”
林旋兒聽了,笑道:“不要想得我那麼小氣,先前的事兒我早不記得了,只是我今兒個去赴宴,不過為的就是這個,方才聽你說了,這也不是個說話的好機會,便不必去了,等明兒個他一個人的時候我再去吧!”
英介聽了,便才又笑道:“既是這樣,那我就回明瞭三爺便是。”
林旋兒想了一想,自己真想從這出去,還是要靠這三爺,人家紆尊降貴擺明了來請,自己還不去,也不合禮數,這會子一下子把話透了,反倒得罪人,白糟蹋了英介的一番好意,便對英介道:“可別說我不想去,就說我到園子裡逛去了,一時找不到便是了。”
英介聽了,應了便要去。
林旋兒忙叫住他,英介躬身問:“先生還有何事?”
林旋兒笑道:“你們這次回來,多早晚要出去?”
“不知道,只怕也快,外頭的事兒還沒完,只是三爺半年沒有回來看來老太太,回來一趟。”英介如實而答。
林旋兒看了他一眼,便又道:“既是這樣,等明兒我回了老太太,把你和嫚香的事兒辦了吧!已經讓人家等了那麼長時間,這一去,又不知道是多早晚才回來,總不能老耽擱著!”
英介聽完,只抿嘴笑。
林旋兒也笑了,便道:“要麼說是,要麼不是,笑什麼?”
英介才道:“我笑你和三爺都是一樣的,他前日也是這樣說的,今兒個早上已經和老太太說了,老太太心裡喜歡,說讓後天就辦喜事,還賞了二十兩銀子給嫚香,又給她了一套鳳冠霞帔,說是渡雲軒後門上的小耳房賞我們,平日裡我還跟著三爺,她還在你那邊幫忙,嫚香說,今兒個中午老太太讓雨蟬過來和你說,見你忙著,就也只跟白露說了就回去,怕白露給忘了。”
林旋兒聽罷,心中明白,相必是方才一段小插曲,弄得白露手忙腳亂,自然是便給忘了,如此便好,她笑著去了。
雖是夜闌人靜,園中景緻尚好,林旋兒隨意沿著渡雲軒前頭石子兒小路往前走,只見山石樹木皆好,月下一股小泉順溜而下,照得明晃晃的,只如一條玉帶兒嵌在林間,小路盡頭,便是一邊平坦的草地,絨毯一般,普天之下,竟還有如此美好恬淡之所,令人心曠神怡,若不是心中愁緒萬千,能夠在此處靜思,只怕三生有幸。
林旋兒竟也捨不得走開,只痴痴地坐在前頭石頭上,看著水中的落葉發呆,偶爾一條小魚游過去,卻又極其伶俐地遊開了。
林旋兒想著自己在這裡雖不愁衣食,但與親人如同生死相隔,大仇不得報,心中難免煩悶不已,只對月空嘆,忽聽得對面一陣響鼻兒,將她唬了一跳,忙站起來循聲望去,卻見一匹身量高大的良駒站在月光下,盯著她看。
這才鬆了一口氣,抬頭笑吟吟地看著那匹馬兒,心中只暗自嘀咕,自己從未生過怕意,便是深夜待在父親的衣冠冢前頭、直面病入膏肓之人也未曾皺眉,方才險些被這馬兒嚇壞了,徑自傻傻一笑。
月光愈發皎潔,一個孤獨人,一匹寂寞馬,對視良久。
林旋兒只對那馬兒輕聲嘆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