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軀赴國難,這個她十年前就知道了,疼愛她的爹爹去世之後,她和母親柳氏的命運便急轉直下,雖然眼中淚早已流盡,但心中卻仍舊痛楚,她伸手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背,小聲在她耳邊道:“放心吧!爹爹不在了,你還有我!我會保護你的!”
柳氏此刻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是痛哭不止。
雲夫人一直都忌諱柳氏多得丈夫林英之疼愛,平日裡礙於自己的面子,不好跟一個妾侍計較,雖然林英之不在家時,能使些小計讓她難堪,卻難解心頭之恨,今日父兄悄然將丈夫殉國訊息傳來,卻令她有了一個一箭雙鵰之計,既能除去這個眼中釘,又能在皇上面前得了好,應了胞兄的謀略。
這雲夫人的胞兄雲浩在禮部司職,探聽得林英之去世的訊息,浙江府一帶仍舊倭寇橫向,今日大將身死殉國,定然要厚葬以穩定軍心,便使了自己的隨身小廝前來報信與雲夫人,死者俱往矣,生者應為前程謀劃,無謂過多傷心,長子子林敖襲官自不必說,當藉此機遇讓次子林齊也謀個差事,也免去科舉之苦,這方是令林家發揚光大的正道。
卷一 昔日又復來 9。美人
雲夫人是個好勝的人物,那長子林敖,次子林齊也俱是自己所出,這會子又聽信了雲浩的勸誡,心中更是篤定主意,既然皇上有意厚葬自己的夫婿,以立軍心,便得以將林齊也帶在身邊,如若皇上問起,也好說是家中還有一子,林齊自小生得才貌雙全,亦是語言,談吐清朗有致,惹得皇上高興也不是難事。
主意已定,雖還未接到訊息,未免事出突然,辦事有所遺漏,落人笑柄,自己在過來之前,已經吩咐林敖之妻牛氏,林齊之妻黃氏齊去清理家中雜事,但凡能停之事便停,能抽之人變抽,又寫了信函與自己的父親雲清鴻命家中僕婦前來幫傭。
這雲浩差人來說,還講了一件事,雲夫人這倒是誰也沒有告訴,包括惠姨娘,若想林英之喪事盡善盡美,須得多則數十,少則數人跟著殉了葬,一來顯示林家好男兒,也有品行貞烈的好女子,二來也為林齊謀差事多了些勝算。
這才差了小廝去遣柳氏過來,誰曾想不過才剛剛將林英之陣亡的訊息說出來,她便是已經泣不成聲,半日也沒有止住,著柳氏正哭得她心煩意亂,她那孽障女兒又衝進來,她本勃然大怒,但今日卻忍了一回,只怕是惹惱了柳氏,口中說出個混話來才讓她一子錯滿盤皆輸。
這才壓住怒火,上前說了那一番話。
林旋兒站直了身子,瞪大一雙眸子,憤恨地看著雲夫人,這個該死的女人,她休想再一次用那種花言巧語矇蔽自己的母親!
雲夫人錯愕了一下,今天這個林旋兒是怎麼了?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莫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瘋?於是便對趙嬤嬤道:“趙嬤嬤,你過來將旋兒帶出去,她今日有些發狂,待會兒找大夫悄悄瞧瞧,過來問診開個藥方,接下來家下事情只會越來越多,怕無人顧得上她,最好給她多配幾副丸藥,交給了紫菱,讓她好生伺候著。”
“雲夫人!”看到雲夫人想要打發自己離開,林旋兒索性走過去坐在椅子上,直呼她。
仍將母親摟在了懷中,她這是有後招的,若是趙嬤嬤再像是剛剛景旭家的那樣將她輕易就打橫抱起,她打定了主意用力拖住眼前的椅子,著椅子是原本就是極沉的,又鑲嵌了大理石的背板,三兩個尋常小廝也搬它不懂,更不要說那個風燭殘年的老嬤嬤。
雲夫人眉頭微顰,咬牙盯著她看。
“我帶母親先回去了!”她嘴上這麼說,手中卻用力握住扶手,那上面雕刻著魚鱗,卻並不扎手,正好讓她不至於打滑。
“為娘剛剛已經說了,你先回去,柳姨娘留在這裡跟我說說話。”雲夫人耐著性子將臉轉過去,不看她眼睛。
靈機一東,她定然是想留下母親說殉葬的事情,與其讓她先說,但不如先發制人,自個兒先說了去,便道:“雲夫人。”已經多年不叫娘,實在喊不出口,便直接稱她雲夫人,反正對她來說,兒子女兒多了去,也不會在乎那麼一聲半聲的:“我們母女遠剃了度在水月庵中去做了姑子,隨惠濟大師修道去,自此青燈古佛,常伴一生,為父親誦經超度,為林家祈求多幅,你看如何?”
這個旋兒一向躲在深閨,平日裡就是每早晨請安的時候見上一面,她不過是口中哼上一聲,都是走馬觀花,從不曾細細看來,今日聽她先發制人,便定睛看她。
只見她出落得水靈標誌,身形嫋嫋婷婷,一雙明亮的眸子不輸男兒,身形嬌柔卻不乏堅毅,語調輕柔卻不乏力度,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