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其實看上去很乾淨,但是蘇清只要一轉頭便可以看到那馬公公坐在房間裡的案前,從敞開的窗戶裡看著蘇清,所以即使手臂痠痛的厲害,身上熱汗淋漓,蘇清也一點不敢懈怠。
正午時分,太陽越發的大了,蘇清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身上嶄新的宮裝已經黏膩的厲害,粘在身上透不過氣來。
“呼…”慢慢的撥出一口氣,蘇清拿著掃帚,挪著步子不著痕跡的一點一點朝旁邊的綠蔭下蹭過去。
當整個人站在樹蔭下之後,蘇清才真正的吐出一口氣。
口舌乾燥的厲害,蘇清張了張嘴,那鹹澀的汗水便順著滑進了嘴裡。
“蘇清姐姐…”一道輕細的聲音傳來,蘇清轉頭看去,淺桃端著手裡的托盤,左顧右盼的從一片長到腰腹處的樹叢邊穿過來。
“淺桃?”蘇清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視窗處,那馬公公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蘇清姐姐,這個給你。”將袖子暗袋裡藏著的一個青澀果子塞到蘇清的手裡,淺桃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臉上熱汗滿滿。
接過淺桃手裡的果子,蘇清臉上顯出一抹笑,“謝謝。”
從剛才淺桃喝的茶水和那簡陋的房間來看,蘇清便知道,這個小宮女過的並不好,平日裡這種上邊挑剩下來的酸澀果子,輪到她的機率也可謂寥寥無幾。
“那我先走了。”託了託手裡的盤子,淺桃正準備轉身,卻被蘇清拉住了胳膊。
淺桃轉頭,疑惑的看著蘇清開啟自己托盤裡面瓷盅的蓋子,然後秀美的眉頭便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是給誰的?”蘇清側頭,對著淺桃問道。
“據說是給香嵩姑姑的。”
聽到淺桃的話,蘇清原本緊皺的眉頭越發打上了死結。這淺桃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哪裡夠得上香嵩這種身份的貼身宮女?
想到這裡,蘇清想起今日細辛跟自己說的話,這淺桃因為一罐蜂蜜的情幫自己做了證,難不成這是和她一般被人記恨上了?
“來。”抓過淺桃的手,蘇清帶著人往走廊拐角處走了過去。
站在拐角的死角,蘇清將那瓷盅裡面的東西盡數倒進了一旁的樹叢之中,然後按住淺桃焦躁的身子,緩聲道:“那東西不能吃,被人加了東西。”
蘇清剛才聞到味道不對,才心疑的開啟看了一眼,但一看到那深紅到發黑的顏色便知道,這烏梅蜜膏一定是被人加了料。
“什麼?”淺桃瞪大眼睛,捧著托盤的手有些抖。
“我再幫你做一份吧,剛剛的是烏梅蜜膏?”蘇清撥了撥自己汗溼的頭髮,寬大的袖擺微微擺動,落在地上印出一小串的汗珠。
“可是,蘇清姐姐你…”淺桃看了看不遠處馬公公呆的房間,臉上滿是不安。
“沒事,這什麼時候要?”
“今兒下午香嵩姑姑睡醒之後,現在大概還有半個時辰。”
咬了咬牙,蘇清拿過淺桃手裡的托盤道:“帶我去小廚房。”
椒房殿的小廚房和披香宮的比起來,竟然簡樸了不少,看的出來,這許皇后不是一個對口腹之慾十分在意的人,但是該有的東西都沒有少,該在的人也都在。
淺桃心驚膽戰的帶著蘇清走進小廚房,垂著腦袋滿臉的緊張。
“淺桃,這是誰啊?”攔住淺桃的去路,一個小宮女雙手環胸,目光挑剔的看向同樣低著腦袋的蘇清。
“盈杏姐姐,這是新來的宮女,馬公公讓我帶小廚房來。”淺桃對著那小宮女行了一個宮禮,臉上的笑有些僵硬。
“行了,我有事,你把那新來的蓮子剝了,晚上有用。”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盈杏眨著她那雙和名字及其相配的盈眸杏眼,轉身便離開了。
小廚房裡還有一兩個小太監和小宮女,但是對這邊的情況一點沒有關注,只矇頭做著自己的事情。
“來。”扯了扯蘇清的袖擺,淺桃帶著她來到了一方小小的土灶前邊,那土灶有些破敗,上面只燒著一隻地面黑焦的砂鍋,正冒著濃濃的藥味。
“我們這些小宮女是沒有資格做吃食的,不過香嵩姑姑心善,讓人在這小廚房闢了一角,用作我們這些小宮女和小太監煎服藥物之用。”淺桃一邊說著,一邊將那砂鍋端了下來,從旁邊另外的拿起一隻乾淨的砂鍋。
蘇清的目光落到那黑烏烏的砂鍋上,面上毫無表情,心中卻是各種猜測。
這香嵩是真心善,還是做樣子?可是如果做樣子的話,就這小小的一方灶臺,又髒又破,何談拉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