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種。”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前方巨大的山門,以及寫著“白梅山莊”的牌匾,“沒人可以獨自一人自始至終走下去,在他一生裡,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是例外,是他想要留住的。”
展昭笑了,穿過高高的山門,眼前出現了漫山遍野的白梅。
“為什麼那麼多白梅?”
“這是一個奇人種的,那人叫薛白梅。”白玉堂回答,“我有個朋友家財萬貫,可惜身體不好,郎中說他不到二十歲就會死,他十六歲那年開始種梅,種了四年,二十歲剛過就死了,留下這萬梅之園。”
展昭覺得此人奇怪,“還有四年的性命,為何不做些別的,而是在這裡種梅花呢?”
白玉堂微微一聳肩,“我以前也問過他這個問題。”
“什麼道理?”
“他只說,很多事並非做了就有結果,也並非當下就會明白,很多年後再看吧。”白玉堂說著輕輕拉了展昭一把,“上邊冷,結冰了,小心打滑!”
“嗯。”展昭腳步稍稍放輕了些,此時,半山的冰雪半山梅,梅花落下跟落雪相仿,一片雪白非但不慘淡,反而十分美好,還有些莫名的興興之感。
“沒了他的莫名其妙,也就不會有這一片梅林了,是吧。人有時候也該冒點兒傻氣,或者執著一回,不是很多人能懂。”展昭輕點頭,就看到白玉堂笑得欣慰,也跟著笑,暗暗搖頭,這耗子,可謂用心良苦。
再往上走一陣子,雪就化了,已經可以感覺到溫泉的熱氣。
“真暖和。”展昭換好衣服的時候,就見白玉堂已經從一棵梅花樹下將一罈酒挖了出來。
兩人泡在溫泉裡,手端著酒碟賞著梅花。
落下的花瓣漂浮在雅緻的酒碟上邊,展昭明白了白玉堂幹嘛要拿酒碟而不是酒杯喝酒了,也知道為什麼這酒叫白梅酒了。落梅漂浮在酒水之上,給酒的香醇添上一些落梅的味道……酒隨了景,就越發醉人。
“你大哥也就是執著了一回,或者冒了傻氣了,不是誰都能控制。”白玉堂放下杯子,轉臉看展昭。目光穿過氤氳的水汽落在他臉側,伸手過去輕輕碰觸,安撫一般,“就跟我那朋友捨命種梅花似的,結局要到最後才會知道。”
展昭輕輕按住他的手背,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啊……也不嫌累,我當你大半夜不睡覺幹什麼去了,原來是執著地冒傻氣去了。”
白玉堂微微一愣。
展昭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山谷,“那山谷前幾天我們還經過了,根本沒看到那麼多梅花。”
“咳咳。”白玉堂乾咳了兩聲,“梅花開得快麼!”
“你當我不知道啊,這些梅花分明是從別處運過來的,你昨夜跟趙普借了三千趙家軍幫忙,今晨山上下雪的。”展昭笑問他,“據說成都府的一個村莊叫梅村,專賣梅花樹,你買了多少造這白梅山莊啊?”
白玉堂被揭穿了,只好老實交代,“五千棵。”
“花多少銀子?!”展昭佯裝翻臉。
白玉堂訕訕地摸了摸臉頰,“錢不是問題……”
“誰說的。”展昭瞪了他一眼,往水裡沉了沉,溫暖的泉水沒過下巴,一雙眼睛看著白玉堂,“花多少銀子?”
白玉堂也沉下來了些,“一萬兩。”
“一萬兩?!”展昭惡狠狠盯著他看,“敗家子!”
“這山莊一直能讓人來啊,也不算浪費……”
展昭笑著搖頭,“你千辛萬苦造了這美景,又編了你好友的故事,想跟我說什麼呀?”
白玉堂看了看他,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想讓你開心啊,而且這也不算是騙人。”
“嗯?”
“我以前和師父住在山谷,山兩邊每年都有很多海棠樹,不過相比起海棠春天開花,漫山遍野的紅,我更喜歡白梅冬天開花,漫山遍野的白。”
展昭深吸了口氣,“的確值得,以後梅花越長越好,我們可以再來的。”
“那你放心了沒有?”白玉堂幫他將肩頭的黑髮輕輕撫到耳後,“我們成親那會兒說好了,以後都要開開心心的。我不像你不高興,無論是為了誰,你大哥也不行。”
說話間,一陣山風過,滿天的梅花被風捲了就跟大雪一樣飛舞了起來。
“這一萬兩花得值啊玉堂。”展昭看著這絕景笑得開懷,將酒碟中的酒飲盡。
白玉堂手環過去,輕輕扶著他肩,低聲問,“那不生氣?”
“怎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