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見這裡料理妥當了,方笑道:“倒是忘了,丁姨娘那還得去一回,我既煩她料理家事,也該親去知會一聲。”冬竹抿著唇笑道:“是。”說了扶著金氏一路到了團圓兒處。團圓兒悶得發慌,正自己玩那三十二張牙牌,忽聽得素梅來報,說是大奶奶來了,要裝病已是不及,只得推開牙牌,走到門前相接,見了金氏就要行禮,金氏便命人攙住,兩人進屋,金氏在主位坐下,素梅奉上茶來,金氏瞧她一眼,便笑著對團圓兒道:“丁姨娘近來身子如何?我本該親自來瞧瞧的,只是我若來了,還要煩你來接我,還要行禮,我只怕對你的胎不好,只好罷了,今兒若不是有事要煩你,我也不敢來。”
團圓兒聽了這話,一時不解其意,賠笑道:“妾不來伺候奶奶已是過意不去,哪還敢勞動奶奶來探妾。”金氏點頭嘆道:“你果然是懂事的,這樣我把事託付給你,我也放心。”說了,手一抬,冬竹已將手上捧著的一隻錦盒擱在了桌上,金氏道:“你舅奶奶病了,要接我回母家住些日子,我想著這一去,家裡一大攤子事沒人料理也是不放心,如今只託付給你。你放心,家裡的管事媽媽們都是老人,熟知規矩,無須你多費心,不過每日對對牌子,聽聽她們說話,該支的銀子就憑著對牌往內帳房上去支。”
團圓兒聽了這話,心中乍喜還疑,不敢相信金氏竟把家事託給她料理,若待接下,心中又沒甚底,若待不接,又熬不過做一回當家奶奶的氣派,轉念一想,怕什麼,過了這個村便沒這個店,她一般也是十六歲當家,我如何就不能了,若是推了,不獨這個假賢婦,那些丫鬟婆子也要看我不起,是以堆著笑臉道:“奶奶吩咐,妾身不敢推辭,只是妾身年幼,怕有照顧不到的,辜負了奶奶一番心意。”
金氏聽她肯接,笑容更深,只道:“丁姨娘若是有不知道的,多問著老媽媽們的說話也就是了。我十天半月的也就回來了。”說了站起身,要走,團圓兒跟在後頭殷勤相送,金氏忽然停住腳,笑道:“我竟忘了,明兒我跟前的春梅丫頭要出門子,煩丁姨娘照應著些。”
團圓兒聽了這句,心上一跳,只為春梅仗著她是金氏跟前頂得寵的丫鬟,對她說話也就不甚恭敬,久已懷恨,一聽明日要她送嫁,倒是得了主意,忙滿口答應。金氏方回去。
且說金氏才回房歇了沒一回子,就聽門上來報,金府接人的轎子到了,說話間昨兒來過的那個媽媽進來了,先給金氏磕了頭,復又請姑奶奶動手。金氏因蘇員外也要有人照應,便留下了冬竹,只帶了夏荷同秋月回去。
金氏門前早有八個健壯的僕婦候著,見奶奶出來了,早有人過來服侍金氏上了小轎,六個挑起金氏備好的三隻箱子,另兩個抬起轎子,夏荷同秋月跟在後頭,一行人浩浩蕩蕩跟在了金氏轎後,一路到了二門擱下,二門前早有青年家丁候著,過來抬起轎子又送到東角門,門外早有金府的轎子候著,前頭一頂紅頂子綠泥轎帷的大轎,後頭是三頂青衣小轎,金府的管事媽媽先服侍著金氏上了前頭的大轎,三人又各自上了小轎,就有騎在馬上的壯年家丁喝一聲:“起轎。”轎伕們抬起轎子,四頂轎子晃晃悠悠在前頭走,後面跟著一輛大車,車上捆著箱子,一路就向城西的金府去了。
回門 接母
卻說金氏轎子一路到了金府,早有家人在東角門外候著,見轎子到了,齊齊上來接,先給姑奶奶請了安,又換了轎子,一路進去到二門,一般換了僕婦來抬,先到了馮老孺人住的正房前,轎子停穩,金氏扶著冬竹的手下了轎。
馮孺人房前的丫鬟們爭著打起簾子,笑道:“老孺人,姑奶奶回來了。”
金氏進屋,就見屋裡兩旁地下侍立四個大丫鬟,馮老孺人正靠在靠枕上養神,又有個才留頭小丫頭子跪在美人榻側給她捶腿。老孺人見金氏進去,不待她行禮,忙招手道:“我們孃兒倆不講那些虛禮,快過來坐下。”金氏答應了,就走在老孺人身側斜簽著身子坐了,老孺人拉住她的手,先向著丫鬟們說:“你告訴你們孺人,姑奶奶回來了。”說了又問金氏些近況,方道:“聽說姑爺房中那個小妾有身子了?”金氏聽了,正說中心上隱痛,眼圈兒一紅,道:“母親,都是女兒不爭氣。”老孺人嘆息著拍了拍她的手道:“這也是沒奈何的事,女人就是那命,她要造~反,你拿出規矩來,不要怕人說你嫉妒,若是姑爺偏心眼子,只管告訴家裡,有我們呢。你雖不是我親生的,我疼你,比疼你哥哥還多些,斷不會叫你委屈。”
金氏聽了,便起身走到地上,跪下哭道:“母親,女兒雖從小兒死了姨娘,虧得母親愛惜,方有今日,母親厚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