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兵開學了再計劃吧,我想回家鄉去看看,說不定能碰上個好單位。我爸就安慰我說:工作的事不必那麼急,先要保持樂觀向上的心態,有了好的心態做起事來才少碰釘子,成功的希望也更大些;心情不好寧可在家休息,養精蓄銳,瞧準時機,爭取每次出擊都能盡人意,今後面對挑戰也才更加信心十足。
聽聽!雖然我爸只有高小文化,但他講起話來還蠻頭頭是道的,每句都挺在理。連我這麼個大學畢業,又在外闖蕩多年的“知識分子”都要自愧不如,心中全是欽佩。
在南寧,我確實不清楚下步該做什麼,又應該怎麼去做。我不是個慵懶的人,我胸腔中燃燒著熊熊的焰火,湧動著波濤翻滾的激情,這些都是關於人生抱負、夢想和價值觀的;我渴望著在某項可以改變人的事業上大幹幾番,藉此撫平我心中的傷痛,更好地伸展拳腳。只是我又非常茫然,找不到個合理的切入點,或者說近階段我已陷入了迷失目標和方向的境地。
這是我不願看到的,也無法去接受。可它卻是事實。它是我從雜誌社走出來那天就已經存在的事實。黑格爾說:存在即是合理。我個人無法改變,也左右不了它,它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我只能直面它並試圖尋求新的目標、新的方向、新的人生起點——即我上文所述的“切入點”。
新學期開始了,程兵按時到達南寧。他先在我這裡住了兩天,從我手中接過學雜費和兩個月的生活費共計3000元。在遞錢給他時我說:先把學費交了,剩下的省著點用,你二哥我現在是個沒有進賬的閒人了。我看見他嘴巴動了幾下,但沒聽清楚他講了什麼。我估計他是說兩個月以後呢?那時候怎麼辦?他的生活費誰來解決?這只是我猜的,具體他講了什麼我不懂,也無心去問個明白。
程兵走後,我獨自呆在家裡,特別盼望有人來陪陪我,哪怕只是聊幾句也好。對我來說,這套房子實在是太寬了,我每晚只佔據這張床的小半,跟個孤魂野鬼差不多。想要人陪,打個電話就能辦到,回鄉過節的朋友已經回來,南寧本地的也未嘗不可。只是我怕喝酒,那些人見面就要端杯,彷彿倘若不端杯,見了也是白見,還不如不見的好。我對這破理論已經怕了,我深受其害,因此寧願孤魂野鬼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們。就連女士楊梅,每打電話勢必提到酒,彷彿她上輩子欠了人家酒廠,這輩子要多提幾次以此還債似的。因此我還是把自己關在家裡,孤魂野鬼也好,寂寞困獸也罷,落得個清閒自在。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四章 無聲逃離
3月中旬的某天,我接到黃東打來的電話,他說他在我的家鄉河池,已經在電信部門找了份臨時工做;他說他有個親戚在河池,是那位親戚介紹他得到這份工作的。他還說:程哥,我的目標是進《河池日報》社,但眼下先熟悉熟悉這裡的環境。程哥我覺得你可以來這邊發展的,進報社進電視臺都可以試試,你在自己的家鄉工作,也許更加得心應手些。我說:你小子幾時跑過去的?之前怎麼沒聽你吭聲?他說:我節後去了趟柳州,我是從柳州轉過來的,事先也不知道要來河池。我問:那你家李怡呢?她不是要生了嗎?黃東在那頭嘻嘻笑:春節期間已經生了個小子,程哥你現在真的是阿伯了。我說:啊?那我還真要恭喜你才對!剛剛當爸不好好在家侍候老婆孩子,跑我家鄉那麼遠,虧你也做得出來!他又笑嘻嘻地說:我們全都在這邊呢!李怡家醫院有個分支在這邊,小孩滿月了她就負責打理,好像是個門診吧……
接完電話後我在想,黃東這小子蠻有福氣的!該有的他基本都有了。如果要我和他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了!根本沒法可比的。但我主要不是想這些,人比人氣死人!我也不想去比。我想到了另外的問題,即他在電話裡勸我回家鄉去發展的問題。這個問題我原先——剛剛過去的這個春節以前——想都沒想過,就連大學畢業我本可以回家鄉縣委宣傳部上班的,我都無動於衷:不服從分配啊,堅決留在省城混日子。這問題現在提出來,我不知道是否為時已晚?或者說還能不能全身而退?省城南寧留下我太多回憶,也留下了太多的痛苦,對我而言它是座傷心之城——直到最後,留下的還是遺憾和傷痛。那些曾經的快樂只是過眼煙雲,早已經被風吹得四散飄零。
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事已至此,覆水難收。南寧耗去了我太多的青春,難道我還要繼續耗下去,繼續碌碌無為地沉淪下去?這哪是我程華做人的風格啊!再怎麼說,至少我不是個甘於平庸的人!不是個遇到點挫折就偃旗息鼓的人!我有我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我在房間裡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