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請柬回家去了。他問歐陽一虹:“你給我出個主意。周雪冰要結婚了,我去,還是不去?”
歐陽一虹說:“當然要去。人家辦喜事,你總該去祝賀一下。做不成夫妻,你們還是朋友嘛。”
這個說法體現了她的善解人意。其實趙德發心裡還是想去的,他只不過是徵求一下歐陽一虹的意見,怕她反對。在他跟前妻周雪冰的離婚後,以前的種種怨恨都煙消雲散了,他們之間還有個毛毛夾在中間,那是他們情感的紐帶,是永遠割捨不了的。三十多歲的女人,屬於亞青春狀態,也許是最後一次結婚了。在她再婚之際去一下,也顯示了他趙德發的大度。趙德發說要表示一下意思,送一千塊錢吧。歐陽一虹說一千塊錢太少了,人家還說你小氣呢。多送點吧。兩人決定送三千。出門的時候,趙德發颳了一下毛毛的鼻子,說:“你媽媽又給你找了個爸爸!”
毛毛說:“我只有一個爸爸!”
趙德發很喜歡兒子這句話。說:“對。爸爸只有一個。但媽媽可以有兩個。”趙德發說的另一個媽媽就是指歐陽一虹。
毛毛說:“我也要跟你們一塊兒去。”
趙德發說:“那不行。你要搗亂就在家裡搗亂。不能在婚禮上搗亂。你媽還以我故意把你帶去鬧事呢。”
趙德發就和周雪梅一道去了。在公安局,小胖子也同時開車去了他們婚禮的現場。
當他們到達婚禮現場時,客人都坐在酒店裡入座了。大家都在等候新人的到來。周雪梅和趙德發坐在一起,周雪梅說:“你放心,她的新任丈夫一定趕不上你。”趙德發說:“不。他比我強。”話是這麼說,趙德發心裡還是有點不是滋味。跟他相處八年的前妻就要跟別的男人同共生活了,前妻成了別人的新娘,心頭酸酸的。他問自己:人為什麼要離婚,就是為了成為別人的新娘或新郎嗎?僅僅是這樣簡單嗎?
在人們焦急地等待中,一輛嶄新的凱迪拉克停在酒店門前,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鞭炮聲。新郎新娘下車了。他們從大片紅色中走出來,由伴郎伴朗讀陪同。客人們都伸長脖子觀看他們的模樣。趙德發也看。趙德發跟周雪冰開玩笑說:“我已退居二線了。你的新姐夫馬上就了出現了,迎上去吧。”周雪梅一擺手:“去。”
趙德發終於看清新郎的面孔了。結果讓他氣得吐屎。
跟周雪冰結婚的那個男人叫任毛毛,是趙德發以前的手下。趙德發搞建築公司時,任毛毛就跟他一起打拼天下。任毛毛比趙德發小八歲,比周雪冰小六歲,年輕,帥氣,靈活,聰明,聽話。他從浙江中專畢業後去南京打工,趙德發是把他當小孩子看的,兩人相處很好,趙德發也把他當小弟弟看。在創業最艱苦的時候,趙德發的公司沒有伙食,任毛毛就在趙德發家裡吃飯,他還幫忙做一些家務事。對周雪冰嫂子嫂子地叫得親熱。在趙德發走向紅火的時候,任毛毛自動辭職不幹了,自己開了一家建材店,另立門戶了。從此他們之間就再沒來往。後來只聽說他來到了上海。令趙德發萬萬沒想到的是,任毛毛竟跟當年的嫂子結婚了。如果趙德發沒猜錯的話,任毛毛和“嫂子”早就勾搭上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絕非離婚後建立的,也絕非離婚前的短時間內建立的,而是好多年了。好多年來,趙德發一直戴著綠帽子行走於世上,只是自己矇在鼓裡罷了。
從原則上講,趙德發是不能干預周雪冰再婚的,跟誰結婚都是周雪冰自己的事,她擁有這個自主權。可趙德發不能容忍的是任毛毛。不能容忍的是前妻在他們離婚之前若干年時間裡,在趙德發最信任她的時候經杏出牆。周雪冰在婚外戀上比他早走一步,捷足先登了。這使趙德發有了種受騙的感覺,構成了他人生最大的奇恥大辱。他的勝利感,他的成功感,都由此消失了。縱然你有百萬千萬,可連都老婆都沒守住。作老闆的,天生就是搞別人老婆的,自己的老婆倒讓別人搞了,他怎麼也想不通。現在他開始回想某些細節,並且在努力回憶前妻在懷孕前的某些徵兆,是否有不檢點行為。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那時他對前妻是一百個信任,對年輕的任毛毛也是一百個信任。任毛毛成天叫著嫂子叫著大哥,即使腦子有毛病也不會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糾纏。他只記得,周雪冰在生下兒子時,趙德發問她起啥名字,周雪冰說:“大名你當爹的起,小名我當媽的起。這樣公平吧?”於是趙德發就給兒子起了大名,周雪冰給兒子起小名。周雪冰撫摸著兒子亂七八糟的頭髮說:“你看他滿頭亂糟糟的,就叫他毛毛吧。”趙德發說:“我公司有個任毛毛,你又給兒子起個毛毛,將來叫起來,兩個毛毛同時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