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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曹安面上冷淡,眼神憐憫,說:“這人啊,出身是什麼,那就是什麼,要爭要改也要看天命。如今,天命不容,你還問什麼?”

王平哂然,何謂天命?不是聖人便是貴妃娘娘,而其原由,想來也就是三公主那日在湖邊的那番話了,他倒是不想聽,奈何別人想說,奈何……權,擁有的時候沒有覺得怎樣,當沒有了才發現,怕是說話也無人聽的。

“還請公公稍待,文雀一生學戲,未曾一唱。如今臨別,願清唱一則聊慰寸心。”王平施然行禮,他與曹安也打過幾次交道,料想這等程度的“通融”是能允了的。

曹安想了想,終究點了頭。這一次的差事他是不想來的,奈何娘娘指派了他,便容不得他怎樣想。這一次回去,定是要被公主厭了的,有個話能夠回覆,想來也能減輕一二。

“何曾恨身卑,何曾憎運舛,何曾怨天怨地怨世情,不容我一世清明,留芳柏。”

這兩年,王平還寫了幾齣戲,其中一出便有此“訣別”,因腔調有異於時下悲情之吟還曾被班主斥責,令他修改,而他一直沒改,此時唱來,竟覺得格外貼切。

不需石破驚雲,不需撕心裂肺,更不需天崩地裂情動九天,那原是別人的戲,他寫的,看的,唱的,也都是別人的情,既然是別情,又與他何干?唱來,自然是這等三分輕嘲五分諷,還有兩分才是那淡淡的遺憾和不甘。

清音繞樑,自有幾分柔和,曹安聽得卻是不那麼舒服,在此之前,他從未聽過文雀唱戲,這個文雅少年總是在聽別人的戲,寫自己的戲,卻從未開口唱過其中哪一段兒,如今聽來,他才有幾分明白他為何從來不唱了。

這樣的曲調這樣的戲文,字字聲聲,都是戳在人的心窩子上,不見血,卻讓人疼得難以言語。

身卑,命舛,世情不憐,於是農家子變流浪兒,轉身又入了宮,成了殘缺人……看那些高頭大馬,昂首挺胸的,誰不想那樣?可,世事已然這般,他又能怎樣?

難道不想要一世清名?難道不想要流芳百世?可天命不容,他,又能怎樣?

“爭得這一條命,換得這日月明,總也要留一腔熱血報後人,不曾負此生。”

這一句原也是班主讓改的,無論何時,這等“換得日月明”之語都有些過,哪怕那故事是好的,這情是順的,這詞,卻仍是要改的。

可惜,還不及改。

於音高處,似乎終於有了些決裂之意,後續難追,終破蒼穹。

王平端起茶盞來,聞得那淡淡桃花香,輕聲問:“這是什麼酒?”

“……桃花春釀。”

曹安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他還沉浸在那最後一聲上,腦子都是空的,等到回答完了,對面的少年已經放下酒盞,一口飲盡了那摻了毒的桃花春釀。

“有些苦。”用帕子輕輕沾了沾唇角,初還是半透明的粉,漸漸就成了硃紅,有一把火似在肺腑中燃燒。

王平蹙了蹙眉,又舒展,許久未曾這般疼過了,卻也不是不能忍受,自從有過陰火焚神之後,他覺得一切凡火都不足懼,這等無火之燒,又怕什麼?

雪白的帕子漸漸被血染紅,青色的衣袖也染上了血色,王平立足不穩,坐在了椅子上,以手支額,微微垂了頭。

【主線任務完成。】

等候已久的系統提示音讓王平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來,【絕唱,絕唱,竟是這個“絕”嗎?王睿,你應該提示我一下的。】

【沒有任務提示。】王睿的聲音依舊那般無情。

【罷了,反正,完成了。】

為揣摩唱腔費了那許多年工夫,而似乎沒有怎麼用到,他最後還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唱了一則,而聽眾,也不過是……勉力抬起眼來,視線中似劃過一抹亮色,鵝黃明媚。

“文雀,文雀!”

匆匆趕來的三公主跑掉了髮簪,一縷發垂在耳側,纏住了頸上的瓔珞,而公主茫然無覺,只顧著推開擋路的太監去看那伏身桌案的人,他好像睡著了,似乎是累了,唇邊的血色混著桌案的紅,竟是讓人看不分明。

“見過公主殿下!”

髮髻鬆鬆散散,衣著還算整齊,但,曹安跪下的時候看到了公主殿下的玉足,白襪已灰,繡鞋僅存一隻……他低著頭,不敢再看,心中已經是愕然,同時也約略明白他怕是無法為自己脫責了,哪怕,這件事其實是貴妃娘娘吩咐下來的。

“文雀。”三公主顫抖著手去觸少年的鼻息,已經感受不到了,她的臉色更白了,全無奔跑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