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一口，舌頭被燙得有點麻。小連蹦起來怒道：“你詐屍啊！”

“誰讓你偷喝我的魚湯……呃，這魚是船裡的麼？”

“是你釣上來的。”

“我哪有釣。”

“你被撈上來的時候，懷裡褲管裡全是魚……嘖嘖，不愧是老大。”

呃，世界真奇妙……

“算你反應快，”我笑道：“不過你居然會水，我還一直以為你是隻旱鴨子……”

小連的表情突然黯淡下來。

“不是我……”

“嗯？”

“老大……我不會水……救你的人不是我。”

我的眼睛轉了轉，難道是司馬顯揚？不太可能……

“是小湘子？”

小連無聲預設。我心下奇怪，認識也不算多久，她竟肯拼命救我……也許人家游泳技術很好呢，哦呵呵呵呵，沒想到帶她上路也算對了，這叫做好人有好報。

“她在哪裡？”我興沖沖的道：“一定也受了涼，我去看看……”

“老大，”小連低著頭，眼睛隱藏在陰影裡。

“金湘玉她……也不會水。”

“不……會水？”我望著小連，像是沒有聽清他說過什麼一樣：“她不會水？你開什麼玩笑……她在哪裡？”

“老大……”

“她在哪裡？！”

我的聲音在抖，我的心也在抖。甚至比在海里要淹死的那瞬間還要害怕。

“她……”小連的聲音也在發抖。

“她……死了。”

死了。

好決絕的一個詞，不給人任何再來一次的機會。

我記得第一次有人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沒有多少血濺出，只是那雙瞬間失去了光輝的眼睛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裡，像是在詛咒生命的脆弱。我哭，我叫，可是沒有人理會，這動盪的年代，人與人之間早已麻木，麻木到可以那樣平靜的見證死亡。

人為什麼要殺人？

為什麼一定要死？

為什麼……一定……要死？

你還沒有治好你的爺爺，怎麼可以死？

湘玉，你回答我啊！

我衝上甲板，司馬顯揚與慕容戟正站在船頭，天近傍晚，海波澎湃映著夕陽血一般的猩紅，海風呼號，隱隱有風雨欲來之勢。

“展顏，你醒了？”司馬顯揚低聲道。

“你們為什麼不救她？”我衝上去揪住司馬顯揚的衣襟：“為什麼不救她？！”

“紀姑娘，”慕容戟勸解道：“當時風浪極大，海里甚是危險，司馬公子不顧危險跳下小船才救了你，湘玉姑娘自艙底跳下去後就沒有出現，根本無從救起啊。”

我頹然的放下手，司馬顯揚要扶住我的肩膀，卻被小連從中一擋。我望著那波濤洶湧的海面，渾身被恐懼緊緊的束縛。

我好想跳下去救你，湘玉，可是我好害怕。當我一個人在水下的時候，那感覺生不如死。可我沒有你的勇氣，能在我掉入水中的一瞬間奮不顧身的來救我。我果然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垃圾，這樣的我，根本不值得你來救啊！

小連有些擔憂的道：“這麼久了……即使下去找也……小姐……”

我擺了擺手，只是望著那海面：“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若說我在傷心你的死，湘玉，不如說，我更對自己失望之極。

接下來的日子十分平靜，船上死了個人，氣氛也有所變化。慕容家的人見到我都客客氣氣，司馬顯揚跟我說話小心翼翼，就連羅燕清也都不來煩我。我每日細心照料小鷗鷗轉移精力，很少出臥房，飯也吃得不多，很快便清減了一圈。小連有些生氣：“就算你這麼虐待自己，小湘子也活不過來。”

我不理他，小鷗鷗的好得極快，後來竟也不飛走。我每日在甲板上放一盆清水，很多鳥兒都爭先恐後的下來飲水歇息，小鷗鷗見到同類總是很高興的樣子，在甲板上嬉戲一圈再飛回我肩膀。這傢伙倒是越來越懶，吃得也越來越多，隱隱有發福之勢。我義正言辭的減少了它的伙食，惹得它每天在我身後可憐兮兮的乞食。

小連繼續每天都來刺激我一回，比如“你終於想減肥啦？”“減肥也不是絕食這麼減的……”“這件事其實不是你的錯……”“你再這樣小湘子做鬼也不安生……”

我腦中“叮——”的一響，鬼……小湘子的鬼？啊，傳說中古代的鬼很多吶，小湘子是心願未完的那一類，沒準還在這船上游蕩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