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來到一個房間。
房裡很暗,亮有一盞不到十五瓦的燈,空氣中瀰漫濃濃的腳臭味,四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圍成一圈,坐在靠裡的床上,一聲不吭地吸菸,目光統一聚集向大光。
大光緊張起來,這種目光讓他想起第一次進牢房,那次搭上兩顆門牙。
“老闆,你自己跟他們講價。”介紹人卑微地朝大光笑,知趣地退出。
被叫了聲“老闆”,大光感覺高大許多,摘下墨鏡,用他會“咣噹”響的火機點燃香菸,咳嗽兩聲,往空中揮舞拿煙的手,朗聲道:“誰是領頭的?”
“沒領頭的,有事就說。”光線暗,分不清回答的人是誰。
“那好吧?打斷一隻胳膊什麼價?”大光和介紹人交流過怎麼講價。
“二千。”
“一條腿呢?”
“四千。”
“一根肋骨又怎麼算?”
“肋骨誰瞧得見?明說吧,手指五千,腳趾一萬,能出大價錢,割耳朵,割鼻子,割雞巴也可以商量。”說話人像肉販在介紹哪個部位的肉好。
大光自認大膽,也有點心驚肉跳,適應了屋裡的光線,忍不住打量說話的人。
那人夾在另三個粗壯的人中間,眼皮很長,看不出眼睛是睜是閉?不是嘴唇動,以為他睡著了。斜躺的身子像個小孩,難怪剛才找不到。
大光暗罵:他媽的,臭小子敢嚇我?口中說:“殺人什麼價?”
“你出什麼價?”那人迅速回應,從床上坐直,過長的眼皮像大幕拉開。
大光感到這雙眼睛比屋裡的燈泡亮多了,甚至灼痛他,他戴上墨鏡,扭頭說:“你、你們跟我走。”
這種眼睛坐牢時見過一次,那屬於一個殺人犯。
荔枝樹開花了,淡綠色的,純白色的,整個小山嶺變成了穿新衣服的少女胸脯。剛到果園定居的蜜蜂,成群結隊地飛舞在花叢中。
林老闆放慢摩托車速度,給面前飛過的幾隻蜜蜂讓路。引進這些蜜蜂后,他漸漸喜歡上這些偶爾會蟄他一下的小東西。專家說,除了蜂蜜能增加收入外,更重要的是,能幫助荔枝有好收成。去年的荔枝花,沒經過蜜蜂採蜜,大多數開花不結果。
天時暖得早,天氣預報不再有往年的倒春寒,昨天的一場零星小雨,對果樹沒有絲毫影響。在嶺上轉一圈,林老闆像個檢閱部隊的將軍,排列整齊的荔枝樹成了一個個堅強計程車兵,他眼裡似乎看到了三個月後滿山紅遍的累累果實,卻沒留意一直跟在摩托車後的麵包車。
回到山腳下的住處,林老闆心情不錯,在院子裡和他心愛的狼狗親熱了一番,對守果園的保衛說:“今天給狗賣兩斤牛肉。”從省城來到鄉下經營果園,連累狗也吃苦。
每天午睡是林老闆的習慣,剛在二樓臥室躺下,狼狗異乎尋常地狂吠,他只好從床上爬起,來到窗邊往樓下看。
四個陌生人站在院子裡,大概是又來找活幹的民工,這種事幾乎每天有。保衛哪去了?狼狗正撲向最靠前的一個小個子,猛地立起,張口往喉嚨咬去。這一咬非出人命不可,他急忙鈄拇指食指塞進嘴巴,想打口哨阻止,誰知還沒發出聲,狼狗直愣愣地向後摔倒。只見小個子手上多了一把匕首,上前兩步,在打冷戰的狼狗身上揩乾淨匕首上的血。
“逼債的來了!”林老闆驚得忘記抽出嘴裡的手指。過了半晌,才想起去拿床下的獵槍,手忙腳亂往槍膛塞子彈,下到一樓也沒裝好。
大門被踢開了,飛進一個人,把林老闆連人帶槍撞到平時燒香的財神爺供桌下,他轉過神來,壓在身上的是昏迷的保衛,四下摸索槍,右手被一隻腳踩住,痛得他大叫。
“你欠人家的錢,對吧?”踩他的正是那個小個子。
“你、你是誰?放開我,我、我還錢,還錢還不行嗎?”林老闆想掙脫被踩的手,可他不敢,另三個人也圍在一旁,這苦頭吃定了。
“好的,這就放你。”小個子說話很像女人,輕笑一聲,手裡的匕首往腳劃去。
林老闆的慘叫經過迴音,他自己也感覺刺耳。屋子裡的四個人像有準備一樣,默契地閃開一條道,讓他從供桌翻滾向大門又返回,他依稀看見小個子用匕首挑起一截斷指。
“……啊、啊!是、是,龍哥,你放心,小事一樁,我這幾個兄弟不是一般的,連我都不用親自動手。嘿嘿,你聽聽,啊!聽見了嗎?是、是、是裡面在嚎,可能已經完事了。一定小心,這兒離鎮上有三十多公里,果園也看過了,正好沒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