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那位面如冠玉的公子調笑對容若道:“我說納蘭怎麼還沒來,原來是佳人有約啊。”他一副曖昧的表情,看著容若又看看明月。明月但笑不語。只是容若隨即臉紅,“只是偶爾碰面而已。”
“哦?是嗎?”面如冠玉的公子依舊壞壞地笑。
他一旁的留有花白鬍子的花甲老人打圓場,“納蘭公子,就等你了,來來,我們在用《賀新涼》步韻填詞呢?你也來填一首?”
“哦?上面的詩是什麼?”
其中一人緊接著念起一首詩來。容若一聽,露出欣喜地笑,“好詞。”
“那公子的呢?”有幾人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容若右手手持摺扇,放在手上拍了幾下,眼神不經意朝明月身上探去。明月一怔,朝容若一笑。容若呆呆凝望明月,似欲說還休,最終只是給明月一個暖暖的笑意。
他道:“疏影臨書卷。帶霜華,高高下下,粉脂都遣。別是幽情嫌嫵媚,紅燭啼痕都泫。趁皓月、光浮冰繭。恰與花神共寫照,任潑來、淡墨無深淺。持素障,夜中展。 殘鎠掩過看愈顯。相對處,芙蓉玉綻。但得白衣時慰籍,一任浮雲蒼犬。塵土隔、軟紅偷免。簾幕西風人不寐,懀�騫狻⒖舷�U裘典。休便把,落英剪。”
他方一念完,周圍一片安靜。有些甚至用古怪的目光注視著容若。容若一紅臉,“我詠的是蘭花。”
明月忍不住去望向花庭周圍,終於當她看見詞中所提到的蘭花。只是……那簇株蘭花別說是有花,就連骨朵亦無,單單一看,如叢林中的小草相似,更別說是別是幽情嫌嫵媚,紅燭啼痕都泫。趁皓月、光浮冰繭。恰與花神共寫照,任潑來、淡墨無深淺。明月不得其解,為何容若在百花盛放的花庭中,單單偏愛去寫還未盛開的蘭花?
文人墨客紛紛咬文嚼字,有人也提出了明月心中的疑問。為何群芳中,獨獨去選還未開放,還無花期的蘭花?而且還如此融入詩意,百般雕琢?
然,容若只是笑,笑得更是神秘。
忽然一人念道:“這首詞中字裡行間,雖表面上是在詠物,但老身看來是在詠人吧。”那人捋著鬍鬚,一副笑臉盈盈,有些揶揄道。他的目光半分未離開明月,眼中有說不盡的曖昧。
明月一怔。此詞裡把蘭花的粉妝修飾得讓人心力憔悴,憐惜不已。此詞若是借物喻人,而比喻的也該是談吐蘭質,著白衣,恍若人間仙子,在容若心中留有美好的——女子?明月愣了。這群人獨獨只有她一女子,此時的自己亦是著一身白,繡得偏巧正是蘭花。想起方才容若看她的欲說還休,臉不禁燒紅起來。
其他名流亦琢磨出此詞的含義,眾人哈哈大笑,對明月道:“姑娘看起來就是蘭質蕙心。”明月見這群風流的文人都在促狹她,第一次明白“害羞”的滋味。她睹了一眼容若,他亦滿面紅光,像被揭穿秘密的孩子一樣無措。明月見他這般“驚慌失措”,忍俊不禁。
當事二人,在這嘈雜的一群文人中,顯得格格不入了。容若對明月苦笑,明月也只能賠笑。
“公子就是公子,即使‘情動’亦是這般詩意。”一人上前拱手,笑意盈盈。
另一個跟著念道:“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深幾許?”
接著其他文人皆開始調侃起來。見情勢,容若扶額,一把抓著明月的手,朝外走。
明月委實是嚇住了,眨巴眼,容若竟害羞成這樣啊。忍著笑意,任由他拉著去了。身後一群文人聒噪又是一陣議論,有些還未從剛才的“私奔”中回魂呢。
一出秋水軒,容若依舊拉著明月的手,帶她來到隱蔽的衚衕中。終於在方圓視線裡,只有單獨他兩人之時,容若才放開她的手。明月望著落空的手,甚是惋惜啊。
“明月姑娘,方才……方才別介意。”容若低著頭,有些緊張。
明月調笑,“公子拉我到這麼僻靜的地方,只是告訴我這些?”
容若眨了眨眼,輕輕點頭,臉上依舊帶著少年青澀的羞赧。
明月輕輕一笑,“納蘭公子放心,明月是快要選秀之人,不敢多想。”輕輕一欠身,欲轉身離開。
“明月姑娘。”容若連忙叫喚住她。明月頓了一下,如她所料的笑了。
“選秀……祝你選秀成功。”容若在背後帶著祝福的語氣道,然語氣越來越弱,最後甚至聽不到那成功二字。
明月原本明朗的眸子,忽然一暗,有些挫敗感道:“謝謝。”舉步繼續走,心中頓時悵然,要是她真的成功了,他是喜還是憂?